新竹鮮為人知的佛像外銷奇蹟──日式小型家用佛像雕刻師王水村

文／王聖華
攝影／Alf Wang

新竹曾是佛像大量外銷的重要基地，甚至領先半導體三十年！西元 1960 至 1990 年代是新竹創下佛像外銷奇蹟的黃金時期，佛像雕刻師王水村師承鴻志木藝、後創立中村沉香，是台灣少數能製造與銷售小型家用日式佛像的廠商，端莊細緻的佛像，不因尺寸小而犧牲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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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日本淺草老字號佛壇佛具店「翠雲堂」商品型錄，可以看見數十尊由新竹廠商「中村沉香」製造的 8 至 40 公分的小型佛像，祂們神情各異、或站或坐，等待下一位有緣人將其帶走。

傳統日本家庭習於在家中設置「佛龕」，類似臺灣的神明廳，用於祭拜佛像與祖先牌位。日式佛龕尺寸普遍不大，因此需要較小的佛像配合，而這些小型佛像，正是新竹佛像外銷產業最主流、在工廠內工業化量產的商品。

從新竹鴻志木藝出師：王水村的學徒之路

西元 1975 年，十多歲的王水村耳聞新竹的「鴻志木業」正在招收學徒，因此隨著堂哥的腳步，從家鄉口湖來到這座城市，從此定居。「工廠裡可能一半都是口湖人，另一半新竹人」，王水村解釋道，當時學徒多半是介紹而來，由於口湖工作機會較少，便一個拉一個來到新竹，擔任木雕或玻璃學徒，形成獨特的遷移景象。

回憶起學徒生活，王水村說道：「那時八、九點要起床幫大家磨刀，因為刀子是雕刻很重要的工具。學徒都是從蓮花片、木椅開始做。」日式佛像外銷於 1970 年代成為新竹重要產業，漸漸發展出量產製造模式，各間工廠有著專業分工，學徒、師傅各自負責不同的雕刻部位。學徒從簡單的蓮座與木椅開始，慢慢磨練技術，約要六個月才能接觸到佛像本身。

在傳統技藝行業中，通常需要擔任學徒三年四個月才得以「出師」，然而聰慧又手巧的王水村，不僅三個月就開始晉升，甚至不到兩年就出師，以接案形式工作。相比工廠有多人專業分工、共同製作，「出師之後就要自己負責一整尊啦！」王水村笑著補充道，學徒的月薪約為 700 元，吃住皆在工廠，出師後薪水高得多，月薪約落在一至兩萬。

創業轉型的中村沉香，堅持本業的新竹木雕師傅

中村沉香店面放置著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木雕佛像商品，還保留著幾尊王水村甫出師時雕刻的作品，作為紀念。這幾尊佛像端莊細緻，不因尺寸較小而犧牲細節，尤其是細緻華美的「背光」，在小小的面積呈現精巧線條與人物形貌。王水村的太太吳梅玉介紹道，「飛天光」是最具挑戰性的背光類型之一，背光是由天人、天女的羽衣連接而成，一位天人或天女的雕刻面積多半不到一平方公分，在王水村的巧手雕刻下依然栩栩如生。

指著一櫃顏色較淺的佛像，王水村解說道，當時經由工廠專業分工、大量生產的小型佛雕，幾乎都使用原色較淺、質地扎實的「狗骨仔」木材，且大部分不上色，稱為「白身仔」。直到 1990 年代，佛像雕刻產業面臨產業外移等困境，王水村決定創辦「中村沉香」，開始走訪東南亞採買沉香，才改做沉香雕刻。王水村半開玩笑地說道，當時他甚至可以左右中國、臺灣的沉香價格呢！

如今，中村沉香成為少數依然與日本貿易商合作，有能力製造、銷售小型家用日式佛像的廠商。回想起近 50 年前一同離鄉到新竹打拚的雲林口湖子弟，今年 64 歲的王水村說道，自己應該是唯一仍在新竹從事雕刻相關產業的口湖人，其他同鄉都已在時代變遷下被迫轉行、改做其他工作。回首生涯，王水村總結道：「神明有照顧我，這是帶天命的工作！」

●本文為《貢丸湯》33 期「新竹好奇廟」授權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頻道。原文為「外銷日式小型家用佛像的中村沉香：新竹佛像雕刻師王水村」，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