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學生最後身影停在她下班路的暗巷

【奇異怪談】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陰暗的巷道蓄著積水，路旁雜物隨意堆放，這是她下班必經的路段，眾人口中的暗巷。前方就是排水溝了。巷道盡頭忽現的光亮沒有將慕晴拉出思緒，一連串的事情仍在她腦海裏打轉——又一個人失蹤了。在今天，她的班級。

一道靈光乍現，還來不及捕捉，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斷：一隻斷臂，在水中隨波漂浮。慕晴瞳孔一縮。為什麼那隻手的感覺如此熟悉？她僵在原地，全身血液彷彿倒流，漸漸發冷。事情越來越不妙了。她順着水流，邁步跑向下遊。浮在水面的手臂卡在岸邊的草叢中，慕晴小心翼翼地越過長及膝的蘆葦，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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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斷處血肉模糊，手臂因泡水多日而浮腫發臭。唯一完整的，是戴在手腕上的手錶。指針停在2點14分。如一記重錘，敲響她腦海中的鐘。頂著傾盆大雨，她在雨中狂奔。抹去眼周擾亂視線的雨水，慕晴的雙腳已經麻木。她不知跑了多久，只是沿著原路不停地跑。她要找警察局。

不好的預感一次次襲來，她卻無暇顧及。扶著小巷盡頭的牆壁，慕晴氣喘吁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因劇烈奔跑而翻湧的胃酸。慕晴終於展露笑顏——警察局就在前面！

方纔的恐懼與陰霾一掃而空，腳步也輕快許多。但揮之不去的，是對那截斷臂的莫名熟悉感。慕晴攥緊拳頭。那些學生的失蹤，時間全都停在2點14分。無論是手機、手錶，還是掉落一旁的時鐘，都定格在那個時刻。帶著一絲難平的忐忑，慕晴一步步走向警察局。

為什麼？明明這麼近了，這份不安究竟是什麼？在離大門僅剩兩公尺處，慕晴如遭雷擊，愣在原地無法前進。眼前的景象令她震驚。警察局裏空無一人。方圓兩公尺內，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

「死心吧，沒有人能幫你的！」一道聲音由遠而近傳入慕晴耳中。像石頭刮過黑板，時而尖銳時而沙啞。太陽早已沒入地平線，夕陽餘暉盡褪，天空覆上如墨的夜幕，點綴着零星的光。黑霧從四面八方湧來，籠罩慕晴，湮滅了最後一絲光線……

「啊——！」慕晴突然從床上彈起，放聲尖叫。她手按驚魂未定的胸口，大口喘氣。又做噩夢了……白色睡衣上猩紅一片，房間瀰漫著血的氣味。慕晴早已習以為常，也不去深究，彷彿這氣味本就該存在一樣。潛意識裏，她的世界便是如此。慕晴一手支著額頭，看向透過窗簾的刺眼陽光，感到全身痠軟無力。

雖是夢，但她很清楚那是事實。那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沒錯，她的班級失蹤了很多人，共通點確實是2點14分。只是，慕晴扶著扶手，沿樓梯走下。在第四位同學失蹤的地方，她找到一個時鐘，上面附著絲縷黑霧——她好像就是從那時起被黑霧纏上的……

不管了，先調查要緊！慕晴拉開車門，撥通手機。「喂，主任嗎？醫生說我最近精神狀況不太好，需要一段時間靜養。上課的部分就麻煩主任幫忙調課了。」解釋完後，她掛斷電話。黑霧在日照強烈時力量最弱，必須趁這時候調查。

她每次總到日上三竿才醒來，大概是太累了吧？況且現在是冬天，白晝特別短。她的時間不多了。慕晴繫上安全帶，踩下油門，白色轎車疾馳而去。慕晴將車停在昏暗巷子的入口。剛纔她接到主任電話，說班上又有一位同學行蹤不明。截至今日，已失蹤十四人。

據目擊者描述，第十四個同學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她回家必經的那條暗巷。把之前十三個失蹤地點找到的物品擺在這裏，或許會出現新線索，她是這麼感覺的。調整好心緒，慕晴鎖上車門，抱著裝有十三樣物品的大箱子走入暗巷。

時間悄然流逝，湛藍的天空漸漸染上落日的橘紅。慕晴憑著混雜記憶的直覺，將十三件物品擺在巷道各處。好像……是這樣吧？十三件物品看似擺放隨意，卻蘊含著難以言說的規律。那種，帶著致命吸引力的規律。

慕晴眼眸幽深，靜靜地注視著。如同凝固的冰層，安靜地蟄伏著，一旦觸碰，便會化作巨浪將人吞噬。她總覺得這異常的循環似乎缺少了什麼。偏頭想了想，慕晴決定一腳踏進正中央——循環的圓心。黑霧頓時騰空躍起，朝她席捲而來。

她做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決定。糟了！慕晴猛然回神，卻已來不及。在一個鄉村的角落，一條昏暗的小巷，有一個人，被純黑的風暴吞沒。事過境遷，三年時光一晃而過。當年荒蕪的小村莊，轉眼已成高樓林立的大都市。

高跟鞋踩過窪地，水聲在靜謐的暗巷中格外清晰。鐵製垃圾桶翻倒，一隻黑貓竄出，追捕躲進牆縫的老鼠。一切都那麼熟悉。慕晴掏出鑰匙，打開鐵門上斑駁的鎖。「吱呀——」老舊鐵門因缺油，關合時發出令人悚然的聲響。空氣中混雜著血腥與福爾馬林的氣味。慕晴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帶，舌尖輕舔嘴角乾涸的血跡。

真是的，當初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跑去教「活人」！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慕晴拉開背包拉鍊，取出一個裝有褐黃色液體的大玻璃罐。一名穿著白襯衫、藍長褲的人蜷縮在內，長而卷的睫毛覆在如嬰兒般的睡顏上，黑框眼鏡掩去了原本的氣質。他雙眼輕闔，靜靜長眠於此。

慕晴將罐子放在第一排第二張椅子上。踏著輕快的步伐走上講臺，她眼波流轉，掃過臺下——二十九張陳舊的課桌椅，終於都擺滿了福爾馬林罐。她滿意地笑了。咧開殷紅的脣，露出森白牙齒上點點腥紅：「同學們，終於到齊了呢」

「那我們來上課吧！」慕晴眼波嫵媚，姿態妖嬈。清亮的聲音迴盪在昏暗的教室裏，迴盪在泛黃的日光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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