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藍／土匪俠盜情

西部牛仔電影裡，土匪嘴上的鬍子總是亮眼，而海裡的「褐擬鱗魨」由於嘴上的黑色花紋，也被戲稱土匪。牠的身形可以長到如登機箱一樣大，剽悍無畏正是源自這樣的體形與強而有力的牙齒，能輕易將海膽、貝殼甚至珊瑚咬碎，而牠轉動眼睛評估環境的模樣，也彷彿腦袋裡正盤算些什麼。

在春、夏牠們的繁殖期間，資深潛水員絕不想在遼闊大海裡遇見牠們，因為一不小心誤入護卵範圍，不是被威嚇驅離，就是遭受狠狠撞擊，甚至一路被追咬，在潛水裝備或身體上留下印記。有次潛水回程途中，我猝然和窩在巢穴護卵的土匪四目相對，頓時四周空氣凝結，彼此都在等待對方的下個動作。我正欲略向後退，牠立即悍然向前，所幸最終一輪對峙後，我僅被驅離，未受追擊，得以全身而退。

不過，與牠們交手的記憶裡，印象最深的不是被咬，竟反而是被救。那天本該是悠閒自在的潛水行程，卻赫然瞥見右前方灼人視線與熟悉的黑鬍子，牠像顆飛行的砲彈快速朝我而來，我本能地握起拳頭妄想做出反擊。

電光石火間，一道黑影從視線右下方竄出，前方飛來的褐擬鱗魨猝不及防，尾巴被攻擊了！定睛一看，居然是另一尾褐擬鱗魨。那一刻，有種看著砲彈被防空飛彈擊落的臨場感。想都沒想過，有生之年居然會被土匪所救！多虧了牠製造這空檔，我才得以掏出雷射筆反擊（此類魚畏懼其光線）。然而，在不知是敵是友的狀況，只能將兩隻一併驅離，第二隻土匪望向我，眼裡有不知道做錯什麼的無辜，我既感謝又抱歉，帶著複雜情緒迅速離開現場。

同樣神奇的情境我想大概沒機會再遇到第二次了，更常見的總是被兩隻圍攻。所以，倘若下回再相遇，我依然會選擇保持距離，畢竟不是每次都能遇見帥氣的俠盜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