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子/離別是一種無法習慣的痛
我一直無法忘記N的拖鞋在深夜的火車站月台,奔跑著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跟N交往沒多久就展開了分隔兩地的遠距生活,大學時期N在雲林我在台北,相較於雲林田間N腳踏車後座的舒適,台北的霓虹燈始終無法勝出。每每南下找N,總要撐到周一凌晨兩點的末班車再返北,那剛好趕得上九點第一堂課。等車時,月台上靜得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火車聲劃破沉寂的夜空,由遠而近擠壓著空氣,像是吹響離別的號角。坐了車,我習慣挨在窗邊與玻璃外的N道別,當火車緩緩啟動,他的身影即將淡出視角,卻沒想到N跟著火車跑了起來,在月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我的淚落在N追上我卻無法再前進的地方,站在月台末端的N終究是淡出了,可那個聲響卻一直烙在心上。
N退伍後,我每天工作結束和他一起晚餐,總覺得很不真實,這樣簡單的幸福遠超過大腦的想像範圍。離別的記憶太強烈,此後我出差帶著N,N出差帶著我,從未分開超過一個晚上。我的朋友說我黏N,N的朋友說他黏我,共同朋友說我們「互黏」。
二十年的形影不離,應該累積了一些點數,足以讓我們忍受一些些的分離吧!我這樣想。陪孩子到澳洲念書,N第一次要回台那天,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刻,我強忍著情緒,試著不去想像那畫面。電車上,N握著我的手說:「等弟弟十八歲,就可以一起回台了。」頓時我像活塞被拔開,小小的水孔承受不住早已累積過量的水,直接爆管,我就這樣在車上號啕大哭……
澳洲人天性頑皮,常會站在自拍者背後張開手臂一起合照,當事人往往轉過畫面才發現相片中多了一人。N坐上前往機場的車,我在玻璃外,再次復刻二十年前揮手道別的畫面,內心的沉重絲毫不減當年。正當情緒即將潰堤,背後傳來陌生的聲音:「I will miss you.」回頭一看,發現是未曾謀面的澳洲人,他也正揮手對著N道別。我向他頷首微笑,知道是澳洲人的天性使然,但對方明顯面露驚嚇,也許是我當時的笑太難看,也許是因為我臉上過多的淚水,讓這個玩笑變得不再有趣……
離別,似乎無法因為儲存很多在一起的回憶就雲淡風輕,那是深愛的家人、朋友、情人間無法習慣的痛。
加入 琅琅悅讀 Google News 按下追蹤,精選好文不漏接!逛書店
猜你喜歡
贊助廣告
商品推薦
udn討論區
- 張貼文章或下標籤,不得有違法或侵害他人權益之言論,違者應自負法律責任。
- 對於明知不實或過度情緒謾罵之言論,經網友檢舉或本網站發現,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 對於無意義、與本文無關、明知不實、謾罵之標籤,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標籤、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下標籤。
- 凡「暱稱」涉及謾罵、髒話穢言、侵害他人權利,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發言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