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耀威／剛剛好的低標生活

瀏覽網路時，讀到一篇專訪，裡頭提到「第十七名的便當店哲學」。受訪者表示投入能力所及與所願付出的心力後，達到一個差不多應該的成果，就平衡了。「滿爽的，這樣就好了。」聽他這樣說，我也覺得滿爽的。

回想學習生涯，好像整個學校、社會都在追求前三名。我因為幾次轉學的關係，成績在不同班級落差很大，有前十名，也有倒數三名，平均差不多是二十名左右。那時一個班級的人數約五十人，算是中上。那麼，此時四十幾歲的我，有過著「中上」的生活嗎？中上的生活又是什麼？所謂的前三名，就是通往幸福快樂之道嗎？

隨著經歷與年歲的熟成，我愈來愈能堅定迴避社會的期待，盡可能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不盲目追求極致。慢慢變成別人的前輩後，也試著透過主張「低標就好」、「快樂最重要」、「沒熱情就不要做」，來安撫那些前三名之外的迷惘後輩。某次契機，決定開辦一本街區雜誌，邀請鄰居們加入時，為了溝通方便，我製作了一本樣書；由於一心追求的就不是精湛完美，所以樣書相當粗糙拙劣，但至少能感覺得出玩心。街坊們看到那本樣書，或許內心能放鬆地感受到「原來這樣就可以啊」的心情，紛紛熱情加入，各自發揮能力所及之事，有人寫書法，有人拍照，有人當模特兒，一起完成了一本有趣的雜誌。再搭配我順勢想出的口號：「全球視野最窄的雜誌」，堅定地抵銷社會中充斥的濃厚上進心，也因此成為市場上的異數，自成一格地嶄露頭角。

後來眼見所處的城市，廣為流行精緻典雅的高標餐飲店風氣，擔心會讓那些十七名的同學們，感受到擠壓而無法好好呼吸。於是趕緊草率地開了一間食堂，每天自己去附近市場買菜，在回收物拼貼風的庭院，展現笨拙的廚藝，煮一鍋雜燴，邀請大家來品嘗我的低標。可能食堂的氣氛很寬容，來的人都能自得其樂，還有人帶自己做的吉他演奏給其他人聽。由於對我的手藝本來就不抱什麼期待，帶著拜訪「略顯寒酸但充滿誠意」的大學同學家吃飯的心情，呈現出「醉翁之意不在酒，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調。食堂還偶爾會出現「我看還是我來煮吧！」的代班媽媽們，主客對調後，賓主更歡樂了。

現在我若有機會參與群體共事，也樂於扮演那個創造低標的人，緩和一味向上的氣氛，大家一起練習，可進可退的，去使命感的自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