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順聰／台語歌的冬之旅

舒伯特二十四首聯篇歌曲《冬之旅》取材浪漫主義詩人穆勒詩作，述說失戀旅人的心境。即將在4月19-20日登場的《末日前的冬之旅》音樂劇場由鴻鴻導演，同步推出德文古典版及台語爵士版。台語版由詩人鄭順聰重新填詞，發揮台語的詩韻魅力，聯副選刊三首以饗讀者。（編按）

一般人聽《冬之旅》，會像我十七歲遇到時那樣，被時代、語言、藝術歌曲的陌生所隔閡，難以進入其深刻情境──好似濃縮果汁，全是精華，難以入口。

是以要將德文歌詞改編成台語文，首要之務就是聆聽再聆聽、解析再解析，汲取精華稀釋為普同的情境，例如孤單、童年、抗議、考試等等……配合林理惠充滿韻味的唱腔，更有謝明諺的爵士編曲，讓這二十四杯果汁清爽可口些，甚至很暢快。

《冬之旅》的內容一言蔽之：「去予放捒（pàng-sak）的人的絕望心情。」這很像存在主義，一個人被上天丟來人世間，面對最終必然死亡的結局，我們要如何在這人生旅程欣賞風景、躊躇腳步、面對自己，導演鴻鴻將劇命名為《末日前的冬之旅》，真的很存在主義。

舒伯特實在有夠天才，能變幻那麼多種曲調，只述說一種情緒：鬱卒（ut-tsut）。原歌詞其實也很濃縮，我得想方設法讓台語搖曳生姿，是以透過聲調音韻之起伏、優雅剔透台語文、傳統台語歌的悲情與飄浪、添入些許賣藥廣告詞……讓這果汁不僅可口，個個都有獨特的風味。

初嘗之或許不解，慢慢會覺得悲傷、痛苦、美好、滑稽、毛毛的……感覺某首所唱所演超像我人生在某時某地的心情……若是這樣，這場《冬之旅》就真的唱入你的心囉。

01順行（Sūn-kiânn）

咱來的時是孤單，離開時猶是孤單。

想起美麗的季節，紅冇冇花蕊開滿滿。

彼當時咱有約束，欲共幸福做成。

無疑悟欺騙隱瞞，冰天雪地烏一半。

被擲來這个世界，放捒是咱的運命。

四界位荒荒廢廢，家己揣路家己行。

月光照落的形影，做我唯一陪伴。

茫茫渺渺無依倚，心肝袂定真驚惶。

躊躇嘛是無較縒，戲敢欲予別人搬？

起狂的人像狗吠，痟狂共關佇門外。

愛就愛予伊飄浪，生是生成來註定。

自東向西海角天涯，講一聲：順行。

喙齒根硬咬予絚，莫閣想莫閣聽。

輕輕仔輕輕拈跤尾，恬恬仔恬恬無出聲。

關佇咧世界之外，弄手講：再會啦。

若是恁有來看著，當作無影無跡。

02勇氣（Ióng-khì）

烏魯木齊烏白變

啥人予你的勇氣

痟貪鳥鼠啄果子

家己硬講有理

毋知是咧創啥物

無共插嘛袂用得

為非糝做攏放袂記

這款症頭無藥醫

鬧鬧熱熱開party

囂俳鳥鼠無貓治

無站無節啄果子

強欲腹肚破去

無規無矩毋捌真理

插插伊公平正義

代誌怎會按呢生

掠做世界無公理

03弄琴老人（Lāng-khîm-lāu-lâng）

某乜所在某乜老人共琴弄，

褪赤跤佇烏暗外口凍啊凍，

管伊指甲流血猶原彈啊彈，

樂音像挵破碗內面只賰夢，

茫茫樂音咧共人世弄啊弄。

弄琴老人到底是咧變啥魍，

覕踮烏暗之外無情無人插，

顧咧共指頭仔骨力彈啊彈，

敢講故事到尾一場白了工，

像你我的運命宛然空笑夢。

奇怪的老人啊你手當時欲放，

顧咧共人使弄，弄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