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的少數:傅申教授捐贈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簡介

清 龔賢 春山如沐圖軸 局部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畫000906
清 龔賢 春山如沐圖軸 局部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畫000906

文∣方令光(作者任職於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文獻處)

圖∣國立故宮博物院提供

本院所藏書畫,自唐五代起以至於明,巨蹟朗然,無不賅備。蓋歷世內府收藏之萃集,非僅有清一代之張羅也。……早清之際,清高宗雅重,然蒐羅整理,不免尚古而略今。故本院之收藏,不難於宋元而難於明清之際。

國立故宮博物院前院長蔣復璁(1898-1990)這段話,簡明扼要地指出了本院藏品不足之處。

有鑒於上述故宮舊藏之不足,享譽國際的中國藝術史學者與傅申教授(1936-2024)特將他珍藏的明、清以下書畫共23件捐贈本院,以大公無私的精神,造福世人。

部分,傅教授所贈14件。數量雖不算多,卻相當能反映書法發展的重要面向。

如康熙四大家之一的笪重光(1623-1692)〈壽公化行書詩〉(圖1)、徐上(十七世紀下半)〈贈伯濬草書詩〉,反映當時仍有許多個性派及地方書家自外於董其昌(1555-1636)書派,並豐富了我們對清初書壇的認識。〈贈伯濬草書詩〉,可能是徐上傳世唯一書作;若無傅教授之巨眼,恐難入藏。再查本院承清宮舊藏笪重光墨跡,不過十件,都是題跋,並非一般所謂書法創作,更見傅教授所贈之可貴。

圖1 清 笪重光 壽公化行書詩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書000841

清代中葉,篆、隸大興,是書法史重要面向。鄭燮(1693-1765)〈六分半書懷素自序中堂〉節錄〈懷素自敘帖〉(圖2)、楊沂孫(1812-1881)〈漢初名臣敘贊篆書八巨屏〉融合小篆與金文、石鼓等大篆筆意,皆是力作。俞樾(1821-1907)〈集曹全碑七言聯〉、張祖翼(1849-1917)〈己丑隸書褚淵碑文〉、反映漢隸傳統在清代發展出新的風貌。高邕(1850-1921)〈為礽父行楷書七言聯〉、沈曾植(1852-1922)〈為景華行草書八言聯〉、鄭孝胥(1860-1938)〈行楷書中堂〉,反映清代碑學晚期「碑帖融合」的趨勢。

圖2 清 鄭燮 六分半書懷素自序中堂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書000842

翁同龢(1830-1904)〈行楷勸課寄懷七言聯夾宣揭裱上層〉、〈為滄鄰行楷五言聯〉(圖3),以及譚延闓(1880-1930)〈贈憲燧行書七言聯〉,則體現清代晚期書家響應碑帖融合思潮,演繹、豐富「顏體」書學。再者,翁氏〈行楷勸課寄懷七言聯夾宣揭裱下層〉揭裱自上層,形成本尊與分身都是真跡的情況。它們同時入藏本院並公諸於世,定能在研究書畫鑑定方面給予後人更多啟示。

圖3 清 翁同龢 行楷勸課寄懷七言聯夾宣揭裱上層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書000834

繪畫部分,傅教授所贈9件,卻非常貼合清代畫史的發展。如龔賢(1619-1689)〈春山如沐圖〉(圖4),展現「黑龔」風格與遺民心境。蕭愻(1881-1944)〈雨窗飛瀑圖〉,則與「黑龔」前後輝映,展現「墨蕭」風格。像龔賢這樣的大家,院藏僅其冊頁一開、畫作一軸。然該軸舊題元人戴淳(約十四世紀初)〈匡廬圖〉,經傅教授研究才改定為龔賢作品。此後又贈〈春山如沐圖〉軸,本院才能再多藏一張龔賢畫作,而且院藏兩軸都和傅教授有深厚淵源。

圖4 清 龔賢 春山如沐圖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畫000906

李寅(活躍於1664-1704)〈法李唐山水〉(圖5),取法南宋山水畫風,結合高山流水與樓閣臺榭,展現時代對仙境的想像。本院舊藏李寅畫作只有一軸,幸得傅教授所贈才能再添一軸。袁江(1671-1746)〈江南春圖〉繼承李寅開創的奇觀山水,更增畫中詩意,並見證揚州職業畫壇的崛起。相對於此,戴彝(約十八下半~十九世紀上半)〈山水〉持續深耕正統派文人畫風。

圖5 清 李寅 法李唐山水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畫000910

胡遠(1823-1886)〈古梅圖〉(圖6)、吳昌碩〈蔬果〉、倪田(1855-1919)〈赤壁泛舟圖〉軸則同屬海上畫派作品,見證上海地區從此雄霸一方的經濟與藝術實力。此外還有民初傅抱石(1904-1965)、吳瀛(1891-1959)、張宗祥(1882-1965)〈合作松下高士圖〉,反映傳統文人以書畫交遊、酬唱的優美傳統。

圖6 清 胡遠 古梅圖 軸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贈畫000908

眾所周知,傅教授捐贈本院的書畫,皆經過他以嚴格的學術眼光謹慎檢視,不但能補本院之缺,又是深具學術能量的作品。惟因傅教授不幸於今(2024)年4月16日辭世,以上謹配合清代書畫發展與本院舊藏的背景,簡要介紹傅教授所贈書畫,方便讀者領略其重要,並緬懷哲人風範。

● 本文摘錄自《496期7月號〈傅申教授捐贈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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