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俗文化商品：千輝打火機的都市傳說

【青春筆記本】

我第一次聽見「千輝打火機」的傳說，是在國一下學期。放學後的福利社旁，男生們蹲在陰影底下，一邊啃雞排一邊竊笑。那天我沒走快，書包裡有打不完的週記和一張要簽名的段考通知單，我不想那麼早回家。

「你知道嗎？用火燒那個圖，衣服會不見。」他們壓低聲音，卻興奮得像撿到什麼秘密武器。

逛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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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試過，真的會脫，從上面慢慢透明下來…你要控制火，不然她臉會先燒掉。」我低頭從書包裡翻東西，裝作沒在聽。

但耳朵早就緊貼著他們的語調，甚至想像了那張圖：也許是穿泳裝的，也許是穿黑絲襪的，那種印在透明打火機裡的女孩，一動也不動，任憑火焰舔舐她的身體。我突然有點不舒服。不是討厭他們說的話，而是感覺自己像那張貼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誰拿出來，燒一燒，猜一猜，變成一場被觀看的遊戲，而自己甚至沒有說「不要」的機會。

我後來在夜市有看到那種打火機。玻璃櫃裡排得整整齊齊，三支一百，貼著各式各樣的女人：有的是跪著，有的是趴著，有的看鏡頭笑。我站在櫃前盯了很久。老闆以為我要買，問我：「送人啊？還是自己玩玩？」我搖搖頭，走了。

那年我十三歲，不太懂什麼是慾望，也不懂什麼是被想像，但我開始變得不自然。體育課不想再穿短褲，校服襯衫會在裡面多穿一件小可愛，回家洗澡前會把房門關緊兩次。一群男孩在笑，一個女孩在變的透明畫面縈繞心中太久。沒有人問過那女孩想不想變透明。也沒人問過，我想不想當那張貼紙。

後來我長大了，交過幾個男朋友，有的溫柔，有的心急，有的以為我只要沉默就代表答應。有一任抽菸抽得兇，永遠掏著打火機。他不是用千輝的，他覺得那很「國中生」，太土。但我有一次還是在他包包底下看到一支半融化的，貼紙還在，女孩的眼睛被燒了一半，嘴唇焦黑。

他說那是高中同學送的，他忘了丟。我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整理東西。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問題。我只是想起那個在福利社旁聽男生說謠言的自己。想起自己不是那張貼紙，卻從此再也無法真正相信，當一個人盯著我不說話時，他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現在偶爾回到夜市，還是會看到那種打火機，擺在角落，灰塵黏著透明塑膠，貼紙也脫了色，像過曝的夢。我不再害怕它了，甚至會想笑。不是笑青春期的男生幼稚，而是笑那段時光有多拙劣地演練「慾望」這件事。我們都不懂怎麼靠近彼此，只好用火，用謠言，用假的裸體，試著理解什麼是愛，什麼是想看，什麼是想碰卻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