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童年反覆遭性虐患者治療中,瞭解創傷及重生的歷程

書名:《早安,我心中的怪物》
作者:凱瑟琳.吉爾迪娜(Catherine Gildiner)
出版社:臉譜/城邦文化
出版時間:2021年11月4日
書名:《早安,我心中的怪物》
作者:凱瑟琳.吉爾迪娜(Catherine Gildiner)
出版社:臉譜/城邦文化
出版時間:2021年11月4日

文/凱瑟琳‧吉爾迪娜(Catherine Gildiner)

「在我清單上,第一件會導致我噴射性嘔吐的事,」她開口說道:「就是魚的味道。我無法穿過美食街,怕在隨便哪個桌子上噴出嘔吐物。」我問為什麼,她冷靜地揭露從她四歲到十四歲,亞特都在強姦她。他告訴她,如果她不享受跟他做愛,他就會對隔壁房間的葛蕾卿動手。年幼的艾倫娜根本不知道在這種實際上會傷害又羞辱她的活動裡,要怎麼樣能看起來像是很享受。「我一直很愛數學,所以我以前會在他強暴我的時候數壁紙上的花,然後編造關於花朵的數學問題,」她說道。「在我八歲的時候,我終於學到怎麼為他發出聲音,讓我自己變得濕潤。我痛恨自己這樣做,我也痛恨他,但我救了我妹妹。他讓我做這件事,一直到我像他說的一樣,『聞起來像條魚』為止。所以魚讓我作嘔。」

她的症狀清單上的第二樣東西是輕輕的碰觸,這是亞特靠近她的方式。這會讓她乾嘔。第三件事是咀嚼聲,或者,照她的說法是「咂嘴聲」。這個還是跟亞特做過的噁心事情有關,如果她沒有表達愉悅,他會咬她的外陰部。

第四件事是浴室。在任何浴室裡,她都得屏住呼吸。我問她為什麼,她就衝出辦公室,在洗手間裡吐了。艾倫娜跟我做治療的這些年,從沒有揭露她父親在浴室裡對她做了什麼。她說,如果她講出來,這件事就會變得很真實,她可能就無法「回到這個世界了」。

艾倫娜對這個題目的不情願,讓我很矛盾。在任何以佛洛伊德為範式或相信無意識存在為基礎的治療中,目標都是把無意識的材料往前帶進有意識的心靈,好讓病患不再照著他們無意識的強勁需求行動。創傷事件需要被揭露,好讓病患能夠在全心支持的治療師面前重演這些事件,這時治療師可以幫助他們熬過焦慮、羞恥或罪惡感。然而當時我已經執業夠久,知道沒有任何作法是絕對正統的,也沒有病人是一模一樣的。透過艾倫娜,我開始領悟某些經驗就是太難活著經歷兩次。

(圖/Pexels)

整張艾倫娜所謂的「嘔吐項目」清單,都以她頻繁的被強姦經驗為基礎。她說最噁心的是亞特逼迫她表面上要配合他假高潮。她說:「我可以活著撐過強暴的身體折磨,相信我,四歲小孩的陰道很小。可是最糟糕的傷害,或者說上天在我人生中每天持續給我的『禮物』,就是假裝跟亞特在享受高潮的閃回畫面。那些影像在心裡若隱若現,回想此事的羞恥讓我很難呼吸,就好像胸口被老虎鉗夾住。」

我點點頭。長期來說,羞恥總是比肉體痛苦更長久。「回想起讓人感到羞恥的回憶,原來經歷過的事會再度歷歷在目。」我說道。

亞特也讓艾倫娜跟他的朋友們做愛。他告訴他們她是個陰道很緊的色情狂,在他跟那些酒醉、嗑藥又有虐待狂的朋友們心目中,這完美極了,讓他在戀童癖夥伴裡有了特別重要的地位。有時候如果他手頭拮据,他就會要他們付現金。

好像這樣還不夠糟,在他們的性接觸裡,亞特會要艾倫娜喝酒嗑藥—從大麻、古柯鹼到致幻劑在內的任何東西。然後從她大約六歲到十四歲為止,她大約一週服用一次LSD。驚人的是,她並沒有藥物導致的精神病,或者任何藥物效果閃回。曾經嗑過大量藥物的人,通常會有閃回經驗,而且會苦於幻覺、被迫害妄想與感覺混淆,甚至在停用多年之後都還會有。

艾倫娜童年最嚇人的事件之一,發生在她大約六歲、葛蕾卿三歲的時候。她們跟亞特搭著他們自家做的木筏沿著一條河流前進,這時候磕LSD磕嗨了的亞特「突然間勃然大怒,把我妹妹跟我推下木筏,然後就自己回到岸上去,」她這樣回憶。他喊她們是「女魅魔」(succubae),別再裝成小嬰兒,學著游泳吧。「葛蕾卿開始溺水了,我也是,因為我企圖讓她上浮出水面。」

亞特的朋友提姆,一個曾經因為兒童色情刊物及其他性犯罪而入獄的男人,在岸上對著亞特的怪異動作大笑。「他終於明白我們真的快溺斃了,葛蕾卿已經滑到水面下了。」提姆游過來救了她們。他們喘著氣又驚恐無比地回到岸邊,葛蕾卿必須做心肺復甦術。提姆打了亞特的嘴巴一拳,跟他說太過火了。亞特說:「我猜你說對了,我差點殺死了下金蛋的鵝。」

艾倫娜說,她記得那一天像是一部慢動作的電影。葛蕾卿再也不一樣了,已經有了恐懼症。艾倫娜領悟到亞特寧願讓她們去死。「但最不可思議的是真正幫助我維持神智健全的事,是提姆說亞特是個『病態的混蛋』。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對於亞特這個人的不對勁有了一點概念。我本來以為是母親跟我有問題。亞特經常喊說我就像母親是條『冷感的母狗』。我不確定那是什麼意思,但我猜那很邪惡。」

「做為一個孩子,妳根本不知道妳被強暴了,只知道妳不合作又冷感,不管那是什麼意思。」我總結。

出於好奇,我問提姆是否曾經再幫助她們。她說,他會救她們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成為謀殺共犯。他不像亞特,他已經坐過牢了,不想重回監獄。他跟亞特大吵一架,但他們仍然是一輩子的好友。如同艾倫娜所說的:「妳還能往哪去找既是虐待狂、又熱愛兒童色情還有性虐待的朋友呢?」我同意這是個精選的小圈圈。

(圖/Pexels)

我省略了這個案子大部分可怕的細節,因為這些事情對許多人來說都太令人難過而難以消化。在我向一位精神科詢問讓艾倫娜用藥的可能性時,就連她都覺得艾倫娜的故事慘不忍聞。她眼中含淚,問我如何能夠這麼實事求是地談論這樣恐怖的事情。

我思考了一會,然後領悟到這可能要回溯到我的童年。我主要是交由父親在扶養。從四歲到十三歲,我跟他一起在藥店工作與遞送藥品。我看到許多嚴峻的狀況:貧窮、賣淫、孤獨死、被毆婦女與各種形式的精神疾病。然而如同我父親指出的,我的工作不是在那裡支持遞送路線上的每位客戶,如果有人需要幫助,我反而應該試圖叫警察或者救護車。我的工作是繼續移動直到送完所有藥品為止。如果我老是想著某個有需求的人,如果我被情緒支配,我就沒辦法完成工作。實際上,司機跟我送完貨常常天都已經黑了。簡而言之,我在早年就學會區隔化(compartmentalize)。

艾倫娜也學會了區隔化,甚至把黑色幽默當成一種方法,用來讓她的痛苦轉向。她有一次告訴我,她父親會忘記要留食物給她們。她跟葛蕾卿會搜索整個碗櫃,尋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包括生麵粉跟糖。她自稱是「生食運動的創始者」。你可能會很納悶怎麼會有人能夠在那種處境下找出任何具幽默感的事,但艾倫娜設法辦到了。那就是她的一種藝術。

艾倫娜人生中的某些事件,聽起來就像直接出自〈小紅帽〉的故事,只是在艾倫娜的例子裡,祖母與大野狼是同一個人。

有一陣子,亞特靠著電腦公司給他的資遣費過活。在資遣費用完、申請救濟金又被拒絕以後,他在四千公里外安大略省柯克蘭湖(Kirkland Lake)的一處礦場找到工作。他只撐了兩星期就被開除了,但接著他留在那個小鎮上賣毒品。他離開以前把艾倫娜跟葛蕾卿寄放在他父母位於英屬哥倫比亞基蒂馬特(Kitimat)的家裡,這時他父母都在裡,深切投入在耶和華見證人(Jehovah’s Witnesses)的宗教信仰中。亞特留下一張字條,說他會在六個月內回來,但結果拉長到兩年。

聽說當時七歲的艾倫娜脫離亞特的魔掌,進入一個有父母的虔誠家庭,我鬆了一口氣。艾倫娜很快就讓我從這種想法裡清醒過來。這位祖母就跟亞特一樣邪惡,不過方式不同。

亞特的虐待雖然恐怖,每次的發生時間都很短促。大多時候他太過自戀、只顧著自己,以至於根本懶得管教小孩,除非他受到直接影響。他母親就不是這樣,艾倫娜的祖母身為一個精神失常的宗教狂熱分子,有大量的精力可以摧殘她周圍的人。亞特有個姊姊,還是青少年的時候就待在某種機構裡。沒有人知道她的問題在哪裡,而且鮮少有人提到她。可是亞特就不同了,他是最受寵的孩子,不可能做錯任何事。艾倫娜的祖母是個很聰明但未受過教育的女人。她兒子在上學的時候一直贏得各種獎項,這是她聰明才智的證明,他的成就壯大了她的妄自尊大。在葛蕾卿跟艾倫娜被丟下的那天,她們被押著接受灌腸,此後天天都要做。她們被說成是「骯髒的小鬼,裡裡外外都很污穢」,毀掉了她們父親贏得諾貝爾獎的機會。她們的祖母認為有諾貝爾程式設計獎,那是她比較良性的幻想之一。

在我們的療程中,艾倫娜是個言詞溫和卻很有天分的說書人。她的故事會點綴著滑稽的觀察,像是祖母俗氣的家中擺設,包括穿著裙撐的瑪麗.安托涅特(Marie Antoinette)廁紙架。然而免不了的是,隨著艾倫娜深入那些實際發生在她祖母家中的事件,喜劇性的描述會往恐怖那面傾斜。她的雙手會變成發紅發癢的附屬品,艾倫娜會乾嘔或真的吐出來。我總是在她旁邊放個桶子。

我們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在祖母家發生的故事才全盤浮現。祖母發起的「清除艾倫娜身上的不淨」運動,結果造成她身體的傷殘。在艾倫娜二十來歲的時候,她必須動手術重建她的陰道與肛門,因為增生的傷疤損害了她許多身體功能。沒有一個醫師曾經問過她發生什麼事,她的外科醫師只說「他會做他能做的。」她永遠無法有小孩,她的家庭醫師向我證實了這個損害。

艾倫娜從八歲開始吃避孕藥。亞特第一次把藥給她的時候,就只說「吃下去」,所以她一次吞下一整把,到最後她學會一天吃一顆。她在十三歲時,因為內出血去看一位魯伯特王子港的婦科醫師,他問她吃藥吃多久了,從沒問為什麼一個八歲小孩要吃避孕藥。艾倫娜承受的性虐待已經很嚇人,同樣嚇人的是,儘管有各種身體與心理虐待的跡象,學校或者健康服務單位從沒有任何人干預過,就好像艾倫娜是個隱形人似的。

直到她去跟她祖父母同住為止,艾倫娜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麼運作的。她祖母的家讓她大開眼界,看到另一個雖然很駭人又瘋狂的現實。艾倫娜說:「這裡有教堂還有教堂早餐,大家在這個場合討論並且接受的指引,都在講道德敗壞的泥淖讓人永世不得超生。」

艾倫娜剛搬進祖父母家的時候還不確定「性」是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她跟亞特一起做的事情被認為是「性方面的」。然而透過耶和華見證人在王國聚會所的禮拜,她被暗示這是某種可憎的事情。在教堂裡,狂熱的長老們大罵性的邪惡。艾倫娜了解到她父親違反了一種禁忌,而她也參與了這種令人厭惡的行為。試想一個小女孩突然領悟到亞特逼她做的事情,被認為噁心到可能把她永遠擋在「神的王國」之外。她說:「我完全不知道神是何許人,但祂聽起來比亞特還有祖母都好上千萬倍。可是話說回來,誰不是啊?我喜歡神那個接納每個人的王國。但接下來我就領悟到,在我做過那些事情以後,祂永遠不會接納我,我心碎了。」

我希望在這一片暴行的汪洋之中找到一個仁慈的舉動,就問她是否能想起一件暫住在祖父母家時發生的好事。她想了很久。「有一次,除了去教堂以外從來不離開椅子的祖父,眼睛沒看我,靜靜給了我週日版報紙上的漫畫。」她淚眼朦朧,哽咽著說:「我仍然可以看到那個頭版上包括〈吉格斯與瑪姬〉(Jiggs and Maggie)在內的連環漫畫。」她閉上眼睛,露出微笑,然後補充:「我還可以聞到報紙油墨的味道。甚至到了今天,我都還可以畫出每一格漫畫的每一條線還有對白泡泡。」在我告訴她那個漫畫其實叫做《教育父親》(Bringing Up Father)的時候,她搖搖頭說道:「真是諷刺的標題,多年來我一直在把父親『嘔出來(bringing up)』。」有關她無所不在的「嘔吐觸發項目」。

亞特從沒來探望。然而他終於被皇家加拿大騎警踢出柯克蘭湖,他們把他押送到城市邊境外,叫他別再回去了。在那之後,他過來接兩個女孩。在他下一次強暴艾倫娜的時候,他對於她的生殖器感到噁心,那裡被他自己的母親弄壞了,但他說他會「盡可能做最佳利用」。艾倫娜告訴我,那感覺像是有一根熱鐵棒進入她,她幾乎昏了過去。

到了這個時候,艾倫娜決定自殺。第二天她拖著身體到史基納河(Skeena River)的河岸,躺在一塊岩石上,希望能死於暴露。她記得自己心想,她就熬不下去了,她實在太疲倦,連手臂都抬不起來。這樣的折磨她一天都不能再忍。現在她八歲,年紀比較大了,感受到的不只是她一向知道的混亂、痛苦、無望與孤獨。自從住在她祖母家以後,還混雜著罪惡感與羞恥。她整個晚上都待在石頭上,在她醒來的時候,她的腿動不了了,那是失溫的開端。她鬆了一口氣,她開始邁向死亡了。

(圖/Pexels)

暫停一下回想這個場景,對我來說很有幫助。我相信這是艾倫娜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在決定她要活著還是死去。任何認真考慮過自殺的人,都必須決定是否要活下來。然而某種程度上,我們不都必須做出同樣的決斷嗎?有時我們必須決定要改變或者維持原樣。我們會是安於世俗慣例的奴隸,還是做出突破、以我們想像的方式重造我們的生活?真正的改變可能蘊含了風險、痛苦,很可能還有焦慮與艱辛的工作,不過這是一種要活下來還是死的對決。我們在自己的故事裡全都是英雄或懦夫,就看情況與我們所做出的選擇。在岩石的這個場景裡,艾倫娜就像哈姆雷特,必須決定她要不要跟暴虐命運的弓箭弩石作戰。

維克多.法蘭克(Victor Frankl)在他的書《活出意義來》(Man’s Search for Meaning)裡面,寫到他曾在納粹集中營裡面對同樣的難題。法蘭克概述了囚犯如何體驗到三種對自身嚴峻處境的心理反應。首先是震驚,其次是淡漠,第三是人格解體與道德畸變。法蘭克提出只有那些為自己的人生賦予意義的人才能過得好的論點。他指出每種情況都存在著選擇的自由,就算是在極端的苦難之中亦然。對法蘭克來說,最高的目標是愛。他設法對其他人仁慈,並且在等待中懷著能見到他妻子的希望。納粹無法奪走他身上的希望或仁慈。

艾倫娜在「暴虐命運」下生活,她承受的弓箭弩石再尖銳不過。然而她確實有選擇。如同法蘭克所說的,我們必須在苦難中尋找意義。他引用尼采用另一種方式說的話:「知道自己為什麼活下去的人,幾乎可以忍耐一切。

八歲大的艾倫娜,半凍僵地躺在一塊岩石上,從沒聽說過法蘭克或者尼采,然而她的危機完全符合他們的描述。艾倫娜想起葛蕾卿如果失去了姊姊,必須要忍受什麼事。亞特注射她們的藥物,對葛蕾卿造成的痛苦比艾倫娜來得大,而且葛蕾卿天性又比較柔順。艾倫娜知道她對葛蕾卿來說就是母親,也是擋在葛蕾卿跟亞特之間的唯一一人。亞特選擇艾倫娜做他的夜間性伴侶跟白天勢不兩立的仇敵。如果她不在了,葛蕾卿會是下一個受害者。艾倫娜決定了,自殺是一種自私的行動,為了妹妹她必須活下去。

在艾倫娜告訴我她的決定時,她引用了普羅米修斯的神話。她讀到宙斯想要給普羅米修斯永遠的懲罰,就用鐵鍊把他鎖在一座山的一塊岩石上,每天都有一隻老鷹會來吞噬他的肝臟。因為普羅米修斯是不死的,他的肝臟每天晚上都會重生。艾倫娜說,她完全知道普羅米修斯是什麼感覺。她在史基納河岸上決定活下去的那天,意味著她自己的身體在象徵意義上被一個性獵食者一次又一次吃乾抹淨。大多數英勇之舉都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裡。但艾倫娜就像普羅米修斯,選擇了日復一日的磨難。這是真正英雄的舉動。

這種母性直覺是無私的,幫助艾倫娜從岩石上起身。「那是我狀態最差的時候,」她告訴我。「我覺得自己真是可恥,竟敢想拋棄妹妹。」

我設法說服艾倫娜,她沒有什麼好羞恥的—事實上正好相反。「妳是個英雄。整個童年裡妳都是戰俘,然而妳每天早上爬起來,維持神智健全。妳這麼做是為了拯救妳妹妹免於妳承受的苦難,妳比我遇過的任何人都勇敢。」應該有個獎章頒給像她這樣的孩子。我對此感受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沒發現我拉高了聲音,情緒來到了最高點。

艾倫娜真情流露,這在她治療中只出現過兩次,這是第二次。她眼中盈滿淚水,同時問我是不是真心的。

「我是。我甚至想寫本書談像妳這樣勇敢的人,」我回答:「對我來說,勇氣不是單一的行動。是面對不可能贏的狀況,還每天起床重演整個苦難。」我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句話,因為我真心這麼想。然而在心理學詞彙裡,這是一種治療上的設計,稱為重新框架,我在蘿拉這個個案裡也用過。艾倫娜不該把自己看成一個想死的懦夫,她需要看出自己很勇敢,忍受折磨,同時又維持神智健全。我相信這方法對她的幫助,勝過我用過的其他任何技巧。我知道她的經歷,可以為

她重新框架種種事件與模式。

這是我們第一年治療的尾聲,而我慢慢了解到艾倫娜是我治療過受虐最嚴重的病人。我大多數時候聽著,但我能夠見證她殘忍的證言,並且把這重新框架為她個人的力量。

●本文摘自《早安,我心中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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