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文
劉墉/綠肥紅瘦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少年時讀李清照的〈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眼前就浮起「綠肥紅瘦」的畫面,每次看見花圃裡的「秋海棠」,也覺得李清照寫得真...
林育靖/憤怒深處的悲傷
暴怒的引燃點往往是受傷。爸出院回家隔天,我騎車到醫療儀器行採買消耗品。素蘭姊說她以前照顧病人都會去那間買,比較便宜,量大還可以幫你送貨。媽說那間我們很熟,爸診所從前常向他們訂貨。然而是我的第一次接觸...
劉墉/枇杷成熟時
我很喜歡枇杷,但是這輩子沒吃過幾顆甜的,有時候花大價錢買回一盒漂漂亮亮的枇杷,每顆都豐實飽滿,咬下去卻沒一點香甜味。只有一回去角板山,在路邊看到幾串小小帶黑斑的枇杷,是真甜。賣枇杷的人說得好,枇杷非...
向鴻全/人生辨色憂患始
他們說我童幼時曾經歷的眷村環境有著特殊的顏色:大門紅、窗框黃、石綠漆、天青藍、屋瓦黑、麵粉白──那是色彩地理學家讓-菲力普‧郎科羅(Jean-Philippe Lenclos)提出,透過觀察自然環境...
馮傑/菜園的氣息
假期裡的日子,我最喜歡跟著姥爺到北地「看菜園」,名義上是看菜園,防止豬羊牲口來糟蹋菜,實際上是自己想湊機會,去摘個瓜捏個棗的。季節一入秋,北地那方菜園裡逐漸變天,都是紅紅綠綠的顏色,蘿蔔白,蘿蔔紅,...
杜虹/天選椰子蟹
夏日颱風過後,一早有民眾來電辦公室,說她買下一隻被盜捉的椰子蟹,請我們前往領回。第一眼看見這隻椰子蟹,所有人的反應都是:好大隻。這是我到墾丁工作以來見過最大隻的椰子蟹,盾背寬達十五公分,重達一千六百...
大王子/夢媽祖
日前忽然夢見媽祖,醒來後對愛人提起此事,她問:「是哪裡的媽祖?」我想了想,答道:「是粉紅色鑾轎的媽祖。」她笑著說:「那是白沙屯媽祖吧。」上網查閱,方知白沙屯拱天宮位於苗栗通霄。那段日子,適逢媽祖誕辰...
陳育律/燭與煙
各色蠟燭倚牆列隊,玻璃杯的、鐵罐的、自成方塊的,主觀上可以分為兩類:其中一種是摺疊的空間,點燃的時候展開;另一種是切片的時間,日常之外的流動記憶凝為實體,為特別的時刻代言。工作時候需要專注,午夜前後...
馮傑/黃瓜的口音
看著滿車黃瓜,我直覺得每一根帶刺的黃瓜都有它自己的「分辨度」。那一天,穿過城市大街道,我去一家小超市買菜,路上看到一輛我外觀熟悉的手扶拖拉機,車主拉了一車黃瓜,躲避著城管的驅趕。車主人是個老者,最後...
劉哲廷/火焰與草葉
那棵銀杏樹是地震後才被發現的,它原本被藏在一片倒塌的操場後方。瓦礫把操場壓成一個無法辨認的名字,但銀杏好像不在乎這些。它長得很慢,也長得像什麼都不需要解釋。葉子散落下來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像每...
林文義/六行詩,如一生
陽光曬著檸檬枝在這小小的新美街生活是辛酸的讓我們做愛給酸澀的一生加一點兒甜味──〈新美街〉,《香頌》(1969)我,必須要真切的致歉,三、四十年前,雜誌、副刊專職工作,竟然失禮的不曾主動向白萩先生親...
林育靖/肉身幻影
媽總是跳入爸的肉身中,放大每一縷痛苦。連續的打嗝,抽痰時脹紅的臉,磨破皮的尾骶處……之於我司空見慣的臥床輕症,媽卻露出無限悲愁,蹙眉哀嘆,以她為中心疾速旋捲的漩渦無底無垠,以愛為名賦予能量,我一靠近...
葉含氤/夏之迴旋
翻看手機通訊,看到一則是春日時跟景德鎮一位製瓷者預訂的一個杯子。此事懸宕許久,本想再選一個,請他郵寄,卻總也等不到中意的。如今已過數月,實不宜再拖,遂與之聯繫。他說:近來嘗試燒新的,不論是風格,或是...
劉哲廷/一棵樹不必成為證據
午後的光線像是沉默的證人,穿過圖書館老舊的百葉窗,把書頁分割成時間的段落。你讀到一篇關於砍樹的報導,某地又為了開闢停車場,移除十七棵老樹,報導下方附了一張照片,一排倒下的樹,像失敗的士兵,倒在自己守...
李寬宏/風過恆春尖
東北季風翻越中央山脈,抵達恆春半島時已帶著海鹽與九棚沙塵。我陪祖父坐在萬里桐舊漁寮門口,曬背。三月的太陽還柔,風卻像刀,切過耳廓時帶一聲尖鳴。祖父說,做漁撈的人最信風,比信月亮還深;風對了,魚群才會...
徐禎苓/一個人的路程
順著西濱線往南,路過的小鎮,經常四顧無車,水田上連隻鳥影子也無,整座城鎮的人、動物大規模消失,像不小心踩出結界,鑽到異度空間裡。天地悠悠,獨我在田埂邊的公車亭,踩在一地烤得乾枯的樹葉、烏泥和灰屑上,...
薛好薰/催花
常上網搜查園藝資料,某天被大數據演算推送一段影片。影片聚焦在沒有露臉的一雙手,為了讓一朵半開的玫瑰綻放,先是拔除外圍的幾瓣,接著像甩巴掌一樣,來回不斷搧打玫瑰。嬌弱的花彷彿禁不起酷刑,意志潰散,放棄...
林文義/少寫多畫
不忘三十年前,花蓮歡聚文學摯友:陳列。酒後告別,他持贈大理石菸灰缸,我笑納自嘲說──要我寫作時,伴菸終夜到天亮是否?珍惜的深情紀念……三十年後,意外的不曾在那知音之物留過一絲菸屑,竟然是藉以焚毀完筆...
陳家朗/殼以及樹
1在去書店的路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我急急地要找個有瓦遮頭的地方。雨聲。破碎破碎。沙。2我走到了一棵樹下。它扎根在這地面,被強風吹得擺動,像一片被固定在原地的波浪,那樣的不自由。而後,我又跑到了一座...
三浦紫苑 文╱王華懋 譯╱一隻和一名侵入者
回家打開玄關門的瞬間,一隻小蜥蜴趁隙竄過我的腳邊,侵入了室內。喂,我沒有要帶你一起回家啊!我連忙追上去,但蜥蜴不曉得鑽進哪裡,至今下落不明。我不期然地與蜥蜴展開了同居生活,膽戰心驚,怕牠何時會要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