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孔夫子的錢包

講到錢這個東西，古代讀書人常給我們一種感覺：愛錢，就是貪，是丟臉的事情。一個人要是只為了求財而活，那就不配作君子。而讀書人們共同的老師：孔子，好像更和錢八竿子打不著。至聖先師嘛，跟錢擺在一起談，是否太俗氣啦？

恰恰相反，孔子相當有錢。一樣是當老師，他可比現在領固定薪水的老師們富有得多，而且是非常多！

說起孔子的出身背景，他父親叔梁紇其實是個官，出身商朝皇室之後。很可惜，父親的身分跟孔子沒太多關係，因為他是妾生子。叔梁紇和嫡妻一共生了九個女兒，生到當爹的心都慌了，實在很需要兒子繼承衣缽，於是前後娶了兩個小妾，長子不幸跛足，還好又生了健壯的孔子。

但孔子的嫡母人很壞，等年邁的叔梁紇去世，便將兩個兒子連同孔子的母親趕出家門，當然也不太可能給他們錢。為了謀生，孔子年紀輕輕便到處打工。好在他打的是高級工：「儒」，也就是提供「禮」服務的。周朝時非常講求禮，何謂禮呢？現在親友聚餐，結帳時推推讓讓、搶著埋單，也能算禮的一種縮影吧（不過細節再複雜一百倍）。

由於古禮繁瑣，「儒」算是技術人才。孔子是個追根究柢的人，他非要把所有禮相關的事情搞得一清二楚，漸漸闖出了名氣，開設了私人補習班。我們都知道，想當孔子的學生，只要繳「束脩」即可，也就是十條肉乾──但這其實只是針對貧寒子弟的一種說法。孔子號稱弟子三千，要是人人年年只繳肉乾，他大概得吃到便祕。事實上他許多弟子家裡都很有錢，例如商業奇才子貢。子貢乃三千弟子中的首富，出入都搭乘豪車大馬，難道眼睜睜看著老師天天啃肉乾？孔子的收費大概是因人而異，有錢學生就多貢獻一點才合理吧。

不過孔子真正「發達」，還是當他闖出名堂、周遊列國之後。他在魯國、衛國受聘，年薪都是六萬斗小米，按照春秋時期的計量單位換算，大概等於現在的九十噸。小米屬於當代主食，意思類似我們現在吃的白米。台灣最近的米價大約每公斤四十五元，再換算換算，孔子的年薪居然高達四百多萬台幣！

這個算法可能略嫌粗糙，但夫子的身家和收過的錢常常頗為豪氣：例如一位仰慕他的魯國大夫，出手就又送了他九十噸小米；一個學生南宮敬叔幫他跟自家國君申請，不但外出差旅費能全額報銷，還免費提供車馬隨行；孔子經常受各國國君賞賜物資土地，他家占地面積就有現在的三十三畝，可供耕種不怕挨餓。楚昭王還差點賞他占地七百里的農村社區（含稅收），只可惜來不及送出就去世，但也能側面看出，並不難找到對孔子大方的貴族。

古人極其看重教育，不只至聖先師，孟夫子更吃得開，其中一個例子是：戰國時期的宋國、薛國分別送過他七十個和五十個金餅，每個重達三百多公克──想想這是何等鉅款？

其實聖賢也是人，是人就要吃要住，都不談錢是不可能的。例如孟子曾經因為理念不合，拒絕了打算支付他年薪一萬五千噸小米的齊國工作；但假如孟子已經要喝西北風，還能保持如此風骨嗎？孔夫子對金錢早已給過明確的指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算是君子，有正當賺來的錢，才更能挺直腰桿處世做人呀！

●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時間的女兒：八卦歷史》主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