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南文學獎精選／慢．漫，等候台南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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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漫

文／鄭云銨

午後陽光散落整個城市，微風捎來了夏季氣息，停在變電箱上的那隻貓慵懶翻過身去，視界所映是熟悉無比，你漫步於此，斑駁的影相融於道路。看了看手機，不禁嘆口氣，思索著又該去哪兒消磨。

距離下一班公車還有一小時。

遠方車聲喧囂攪亂思緒，有時候你覺得，你一點也不像本地人。不住舊城區的你跟既定印象裡的這個城市相差有些遠，共鳴的聲音偏差太過，是平行的道路。陌生疏遠裡只知道那一定會經過的車站，還有繞著的圓環一個又一個，過往歷史快捷的權力象徵演變至今意義錯綜複雜，成為了一種自圓其說。時過境遷後成長的你仍然得踏入舊城區，那在話語中熟悉的所在於意識逐漸成形，你好像才真的找到微妙的歸屬感。

繞了繞結果還是錯了方向，你偶爾還是會忘記圓環怎麼運行、連至何處，從少時搭著車到剛學著騎車，急切渴望成長讓你似乎忘卻了停留與和緩。然而快到極致後反而慢了，那匆促讓你錯過，錯過後便是陷入迷途，共同記憶到歸屬感都很模糊，你在這其中迷失自我，對於那些眾人熟悉的台南，偶爾讓你不知道如何自處，一切太疏離，而你想擺脫，越快越好。

但若要說有什麼能同樣感受到的，大概也就是慢。

漫佈了整個台南的公車站牌、慢了很久才到的下一班車，出了鄉里進了市區，在每個轉角拐個彎，慢慢的知曉圓環從哪兒進再繞圈而出，以及等待間的消磨，緣著巷弄而行，熟悉與陌生交錯。這是座好慢好慢的城市，而你終在這樣緩和中錯過、然後相遇，逐漸認知到一些什麼。

緩緩流逝後再也尋不回的事物很多，週而復始的恰如圓環，比如戀情、比如時光、比如那一班消失的大台南公車。

很多時候人總以為能掌握了，可有時，掌握那樣的節奏才是最難的，那或許是刻在骨子裡的一種步調，浸入了許久才能感覺到的，錯過與相遇皆是屬於這個城市的脈動，無意之間交錯，你我在這一次次的交錯找到了些城市的縮影、再浸潤於其中。

南境的人們似乎都與生俱來具備著那樣的慢，跨越舊城區到市境相間，並非誰所能獨有與熟悉、渲染了身處這個城市的所有人們。置身於此，其實都非得說要發掘某些事物，我們不過是在錯過之中拾得些什麼，然後與自己相遇，察覺點與以往相異的、未曾改變的，就已然足夠。

你在逛了許久後繞回原點，那隻貓伸個懶腰打了哈欠，原來牠早已不是從前那隻——你想，毛色有些不同。下班公車恰好到了，你招手待其停下，從前門搭上車，尋個窗邊的位置坐下，望著外頭景色逐漸變化，公車駛離了圓環離開市區，再進入郊區，你靜待時間流逝，慢慢的，於漫漫長路間。

●本文為「臺南文學獎第十二屆」獲選作品。由臺南市政府文化局授權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