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機器人讓人暈船愛戀,甚至能心理治療?我們該全心擁抱人工智慧嗎?

聯合新聞網 木馬文化
圖/Unsplash

文/提姆.哈福特

勞勃.艾普斯坦(Robert Epstein)在找尋戀愛對象。當時是二○○六年,他尋愛的地方是網路。他跟一名亮麗的棕髮美女展開一段好像頗具希望的電郵交流,但沒過多久他就發覺自己被騙了。伊瓦娜用斷斷續續的英文承認她不住在加州附近,而是遠在俄羅斯。艾普斯坦很是失望,畢竟坦白說,他想做的不只是筆友。但她既溫暖又友善。很快地她就承認自己也對他萌生了好感。

「你讓我感覺很不一樣……這……就像美麗的花朵盛開在窩(我)的靈魂中……我實在解釋不了……我等你的答覆,我交叉著手指祈搗(導)……」

這一番鴻雁往返讓人欲罷不能。所以艾普斯坦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注意到伊瓦娜從來不正面回答他的提問。她會寫到自己在公園裡散步,寫到她跟母親聊天,然後翻來覆去地說著虛無縹緲的甜言蜜語,總歸一句就是她很傾心於他。起了疑心的勞勃最終傳了在鍵盤上胡敲亂打的亂碼過去,但伊瓦娜還是回覆了一封關於她母親如何如何的電郵。這總算讓艾普斯坦明白了真相:伊瓦娜是個聊天機器人

這個故事之所以令人嘖嘖稱奇,不在於一個俄羅斯聊天機器人成功拐到一名寂寞的中年加州男人,而在於這個被拐到的男人曾參與創辦羅布納獎(Loebner Prize),這個獎項是一年一度對人工智慧進行對話測試,看電腦(程式)能不能騙到人,讓人類以為它們也是人類。換句話說,世界上一等一的聊天機器人專家花了兩個月,才發現讓自己暈船的是一個電腦程式

每一年,羅布納獎都會邀請聊天機器人來挑戰「圖靈測試」,這個一九五○年由英國數學家、密碼破譯專家、電腦先驅者艾倫.圖靈(Alan Turing)提出給電腦的考驗。在圖靈設計的「模仿遊戲」中,一名裁判會透過讀稿機與一個人類跟一部電腦溝通。

人類的任務是要證明自己確實是人類,而電腦的任務則是要模仿人類對話到能夠說服裁判的程度。

電腦先行者對於電腦的興起感到過度樂觀,是歷史上由來已久的事情。後來拿到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賀伯.賽門(Herb Simon,漢名司馬賀)就曾在一九五七年預測電腦會在兩年內擊敗西洋棋的世界冠軍;事實證明電腦花了四十年,這我們最後一章再詳談。一九七○年,馬文.閔斯基(Marvin Minsky)預言電腦會「在三到八年內」擁有類似於人類的泛用智慧。這用現在的角度看就純屬扯淡了。

艾倫.圖靈的預測就順利多了。他覺得在五十年之內,電腦將能夠在五分鐘的對話後愚弄到百分之三十的人類裁判。雖不中亦不遠。電腦花了六十四年,只不過我們都在爭論二○一四年的「尤金.古斯特曼」(Eugene Goostman)程式究竟算不算如某些人大肆宣稱的通過了圖靈測試。

如同伊瓦娜,古斯特曼為了降低人類預期而宣稱自己不是英語的母語者(他給自己的人設是來自烏克蘭敖德薩城的十三歲小孩)。

早期很著名的聊天機器人伊萊莎(ELIZA),原本不應該能通過圖靈測試的,但它通過了,而且還只靠著短短幾行程式碼,就成功模仿了一名非指導式的人類治療師。伊萊莎之所以叫ELIZA,典故出自古希臘神話中的故事《皮格馬利翁》,以及根據這個故事改編的電影《窈窕淑女》(My Fair Lady),主要是電影裡那個虛構的女主角,就叫伊萊莎.杜利德(Eliza Dolittle)。她(它?) 的程式是在一九六○ 年代中期由喬瑟夫.維森鮑姆(Joseph Weizenbaum)寫成。要是你打出「我先生叫我來這」,伊萊莎可能會直接回答「你先生叫你來這」。要是你提到生氣的事情,伊萊莎可能會問:「你覺得來這有助於你不要覺得生氣嗎?」

又或者她可能會直接來上一句:「請繼續。」

當時的人並不介意伊萊莎不是真人,而是認為總算有個人願意不帶成見地傾聽她們,而且還沒有想要把她們騙上床。喬瑟夫.維森鮑姆的女祕書曾請他離開房間,好讓她可以跟伊萊莎私下聊一聊。

心理治療師對此感到不可思議。「電腦系統一小時就可以處理幾百個病人。」當時的一篇文章在《神經與心理疾病期刊》(Journal of Nervous and Mental Disease)上有感而發。

要是能以監督者的角色統領這樣的聊天機器人大軍,那人類治療師的效率不知道能高到哪裡去。

的確,認知行為治療如今確實已交由聊天機器人來執行,像由臨床心理學家艾莉森.達西(Alison Darcy)設計的諮商機器人Woebot就是現役的機器人醫師。它們並沒有假裝自己是人。

喬瑟夫.維森鮑姆本人很震驚於人類竟然願意將就這麼簡陋的東西來替代人際互動。但就像瑪麗.雪萊筆下的科學怪人,他也創造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東西。

書名:《驅動未來經濟的發明:從工業0.0到5.0,翻轉觀念的51種創新》 作者...

聊天機器人現已無所不在了。它們現在會接受客訴與詢問。巴比倫健康(Babylon Health)是一款會針對人的症狀發問,並據此判斷對方需不需要轉介給醫師的聊天機器人。亞美莉亞(Amelia)會與某些銀行的客戶直接交談,但美國的全州保險公司(Allstate Insurance)則將之用以提供資訊給在客服中心跟客戶對話的員工。亞馬遜的亞莉克莎與蘋果iPhone的Siri則會判讀我們說的話然後回應,但那單純只是為了讓我們不要笨拙地往小小的手機螢幕上猛戳。

著有《人性較量:我們憑什麼勝過人工智慧?》(The Most Human Human)一書探討圖靈測試的布萊恩.克里斯汀(Brian Christian)指出,現代多數的聊天機器人根本沒把通過圖靈測試當成一個目標。但也有例外:類伊瓦娜的聊天機器人被用在艾胥莉.麥迪遜(Ashley Madison)這個婚外情社交網站,但站方這麼做是為了掩飾網站上真正的女性人類比例極低。

看來只要聊天機器人能對接上我們原始的慾望,我們就不太會去注意到她們是不是真人了。

電腦的另外一招是把我們惹毛。把這件事做得很好的一款聊天機器人是MGonz,它會劈頭就是一陣各種侮辱伺候來讓你中招。

政壇—尤其是惡名昭彰的二○一六年美國總統大選—對於被社群媒體上的聊天機器人假扮憤怒市民,或是遭到推特假消息與汙辱性迷因的攻擊可是經驗豐富。

但整體而言聊天機器人還是比較樂於做自己,畢竟假扮人類很難。商用機器人基本上已經放棄治療,它們只想專心把小事做好,解決直截了當的問題,然後把過於複雜的問題轉給人類。亞當.斯密在一七○○年代晚期解釋過生產力的建構,必須以把勞動拆分成小而專的任務為基礎。

現代聊天機器人也是循著這個原則在走。

這個邏輯導致經濟學者認為自動化重塑了工作而不是摧毀工作。工作只是被切成小塊。電腦負責重複性高的例行任務,人類提供創意與適應力。

我們在數位試算表、自動提款機與賣場的自助結帳機上看到的都屬於這種狀況,聊天機器人則是錦上添花。

但我們必須關注的風險是,身為消費者、生產者,甚或只是普通的公民,我們都可能扭曲自己去配合電腦。明明跟店員聊聊天可以讓我們心情愉快,但我們還是使用自助結帳。我們貼出近況更新,或只是點擊表情符號,都會被社群媒體的演算法過濾到;就像面對伊萊莎,我們願意委屈自己只求有人聽我們說話。

布萊恩.克里斯汀認為人類應該將之視為一種追求進步的挑戰動力。就讓電腦和機器人接管客服中心。難道逼著真人宛如機器人那樣對著來電者照本宣科,就會比較好嗎?我們應該會希望聊天機器人不要整天想著怎麼騙我們,而是好好幫我們分憂解勞,好讓我們有更多時間跟真人進行言之有物的對話。

●本文摘自木馬文化/讀書共和國之《驅動未來經濟的發明:從工業0.0到5.0,翻轉觀念的51種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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