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養成超級高中生?訪問林毓恩、陳文昀、袁清鋆、黃宥茹不藏私寫作會
或稱不敗,或者天才,當九〇年代的創作者戮力耕耘文學田畝,千禧世代創作者早已頭角崢嶸,不容忽視的氣勢銳利—林毓恩、陳文昀、袁清鋆、黃宥茹四位超級高中生,在學獎場域各擅勝場,從自然書寫、新鄉土到詩的實驗嘗試,他們以青春的底色理直氣壯,對於文學面朝多方—究竟,最強高中生如何養成?關於寫作,又有什麼樣的技巧與眉角?青春少男少女潛藏萬般心緒,超級高中生也有自我懷疑的時刻嗎?超級高中生寫作會,不藏私分享Here we go!(編按)
Q:大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寫作?有所謂的啓蒙時刻嗎?
林毓恩(以下簡稱林)高中以前,我一直用散文的方式寫作文,當時的老師給我很多鼓勵,直到高中,我才發現原來作文不是那樣寫;另外,二○二○年歌手鄭興發起〈去海邊〉的手寫信計畫(從歌曲出發,粉絲投稿自己的故事),有三個名額可以拿到他的手寫信,沒想到我竟然被抽中了,那時才發現,原來別人是可以看懂並且喜歡我的文字。
陳文昀(以下簡稱陳)國二時有一課是關於新詩的主題,當時我被這文類觸動,之後也借了很多詩集自行閱讀,儘管基本上都看不太懂,但這樣的表達方式確實讓我感受到一種細膩,調劑了我的心靈。另外,我從小就有閱讀的習慣,所以長大回頭看國小寫的週記,我曾寫過很青澀的打油詩,現在說起來有點害羞,但我的寫作與閱讀應該是從小慢慢的持續累積。
袁清鋆(以下簡稱袁)我也是國二那年,當時接觸到洛夫《石室之死亡》,他的文字邏輯跟我以往認知的完全不同;後來再讀,才發現這樣的文字遠遠超過我本來的思考,舉例來說,可能本來是一個數學公式,但你用詩的語言書寫,維度便會直接升級——詩人可以用一個小的東西去展現後面更大的東西,這也是我想要做到的,捕捉那後面巨大的東西。那一刻起,我發現新詩好有趣。
黃宥茹(以下簡稱黃)開始寫故事是小學四年級。當時因為城鄉差距大,校園有很多制度上的問題,我把這些情緒與不滿,用故事的方式寫在週記裡,沒想到被學校認為我是個能寫的孩子,後來才比較有意識地去閱讀黃春明、張曼娟,以及歷史相關的文學作品。
Q:談談喜歡的,或是深受其影響的作家?
林:我超級偏食,幾乎只讀自然書寫這個領域,比如吳明益、劉克襄,或是還沒出書的鄭育慧、胡冠中等人——但也因為風格太近了,常有人讀到我的作品,便問我是不是很喜歡某作家,我現在也在想該如何擺脫這些人的風格。
陳:我喜歡楊牧,新生代的話是曹馭博。
袁:第一個是洛夫,但我有點陷在他的風格裡,後來把我救出來的人是楊牧。不過近期我也陷入了楊牧瓶頸,想跳脫他的風格。
黃:賴香吟、袁哲生,如果比較近期的,可能是像李怡婷、林楷倫——可能因為出生背景的關係,我比較喜歡看一些新鄉土的東西。
Q:你們通常都用什麼時間寫作?又,會用什麼方式訓練培養自己的寫作?
林:我自己覺得的好作品,常會在冬天完成。鳥類較為活躍的時間通常是早晨六到八點,台灣現在的紀錄約有六百多種鳥,冬候鳥居多,所以夏天的候鳥比較少,也就是說,我在冬天會比較常出門賞鳥,有素材與新的刺激,也比較容易有創作的動力。
陳:我的眉角有點多。我需要安靜的環境,所以喜歡在凌晨創作;家裡有一個地下室,收有藝術藏品、畫具,在這樣的空間裡,我還會聽搖滾樂,讓自己沉浸在視覺、聽覺與大量的資訊中,腦袋像是有樂透彩球飛來飛去,靈感交互碰撞,再把所有的想法都寫下來。
袁:我會需要單獨的安靜空間,最好與外界隔絕,不然會很容易分心。事實上,只要空間一有其他人,而我一想到那邊有一個人,我就沒辦法寫作——至於創作的方式,我都是用手機,單純只是因為很方便。
黃:我的創作時間通常都是在我不想做其他事情的時候(笑)。反正我的狀況就是,如果今天要寫小說,我會先寫主旨與問題意識,再接著列出各種元素要件,這些資料整理後,變成有點像是一份計畫書的東西,之後如果可以往下寫就往下寫,如果寫不完或是斷掉,至少還有資料在那邊,日後可以再看。
Q:這件事滿有趣的,大家在創作時都會製作所謂的計畫書嗎?
林:通常不到文學獎截稿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寫什麼,不過有時候文學獎截稿日剛好卡在段考,那就必須要做選擇了。
陳:當然是選擇文學獎!寫作需要花體力和精力,寫完後的幾天都像死了一樣——
黃:我朋友說段考一個月有一次,但是文學獎一年只有一次,當然選文學獎。
袁:我也是選文學獎。另外關於創作,我只會簡單的在腦中想好架構,然後開始寫,不會特別去做紀錄。
Q:那各位在寫作時有什麼特別的習慣或儀式嗎?
林:手機放下來!
陳、袁、黃:(默默點頭)
林:但手機真的很方便,比如說當我賴在床上懶得起身,用手機來寫作就很方便。總而言之,人還是要有自制力。
Q:在創作方面,大家最關注的主題是什麼?又是如何找到適合自己的寫作題材與風格?
林:我嘗試寫過家人或社會現象的主題,但不得心應手;關於鳥類、環境的議題,反倒能很流暢地寫出來——當然這與我習慣的閱讀有關。另外,我覺得自然生態的主題在高中生文學獎上有題材紅利,因為它太稀少了,我可能也會因為想要爭取名次,愈寫愈多,也就愈擅長這種題材。
陳:我比較像是偏紀錄類型的作品,希望能闡述特殊的類型或是群體,他們的外在生活型態或內心掙扎。就像我之前拿台積電的那篇作品〈誰盲〉,其實在寫生理盲者與非生理盲者(也就是心盲者)的狀態,這是我當時關注的主題。我深信作品是對生活經驗累積的成果,所以我不強求,也希望未來可以找出想要深入研究的風格類型,適不適合自己,未完待續。
袁:我關注的主題蠻廣泛的,但我也只想寫我關注的題目。題材、風格則還在尋找。自己對哲學的敏感度較高,所以我的寫作可能與跟哲學有關——不過我其實很喜歡結合不同領域的概念找靈感,所以今天拍攝要求帶靈感小物,我帶了《選修物理》,有別於文學作品時常關注的焦點,我期許作品能有跨領域的突破性。
黃:我自己關注的主題比較社會寫實,我想要寫被社會或是被時代丟掉的人,像我的〈戲夢人生〉那篇,我觀察到社會上有一種主流的敘事,大家聽了也就這樣相信了,可是這明明與我所看見的相差甚遠,還有許多邊邊角角的人沒有被照顧到的,所以我就會想要以小說來呈現他們的世界。
Q:對同為兩千年後出生的寫作者有怎樣的觀察?
黃:這個世代似乎比較會寫一些生活經驗以外的題材。因為我們日常受到的影響已是跨媒介了,過往的創作者可能會有許多經典作家的影子,可是現代人比起看書,或許更常接觸動漫、電玩,科技發展讓我們有機會寫出以前人沒寫過的題材,像是陳禹翔的作品我就覺得很創新、很驚豔。
林:因為我的閱讀偏食,我比較關注跨年齡層的作品——畢竟自然書寫的作品真的不多。
陳:現在有很多自媒體像是IG、FB或是方格子等可以發表作品,和過去相比,可以更快速地直接與讀者交流,這應該是兩千年後出生的創作者一個很幸運的地方,但同時也是挑戰之一。
袁:有一個粉專「每天為你讀一首詩」,會介紹許多新世代的詩人,我蠻常關注這個社群!
更多「最強 如何養成?|超級高中生(不藏私)寫作會」精彩文章,都在《聯合文學》雜誌2023年7月號(NO.46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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