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7 - 聯合報60年：在新聞的河 淘歷史的金

第六章 編輯台上的掙扎和承擔

媒體還把北京稱為「北平」，「法統」還是一項重要政治議題，不少

記者是首次登陸，因此大家對於兩岸第一類接觸的劇本要如何演出充
滿好奇，並要觀察台灣會不會因中共打壓而遭矮化。
重頭戲集中在五月四日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開幕典禮，演奏中共國
歌及中共國家主席楊尚昆進場時，大家皆等著看我方要如何應對。那
天答案揭曉，團長郭婉容選擇從寬應對，她未採納某些團員
「不全程參與」的主張，而選擇依國際會議禮儀完整參加了

開幕典禮。在楊尚昆入場時，她和其他團員一同起立，但未
和其他國家代表一同鼓掌；之後演奏中共國歌時，郭婉容再
度起立，但她兩手交叉在胸前，表現出非肅立的姿態。這個
現場，台灣媒體記者因無法進入會場而無法得知，唯有聯合
報系記者徐定心穿著西裝以與會者名義騙過管制混入現場，
作了完整的獨家報導。

郭婉容的表現，在代表團裡引發了歧見。出發前，代表團
成員作過多次沙盤推演，把幾個關節仔細推敲，最後授權郭
婉容以團長身分全權決定。然而，代表團一抵京，就有人一
再放話，對郭婉容的「尺度」表示不滿；主跑外交的周玉蔻
從外交部門代表薛毓麒那邊掌握了不少訊息，就在郭婉容
在開幕會上「叉手起立」之次日，薛毓麒透露更多不滿的訊

息，指郭婉容一意孤行，不聽取團員專業意見等等。周玉蔻
當晚把這些不滿寫好傳回台北，到了總編輯黃年桌上。 亞銀開幕式，
郭婉容起立聽中
黃年一閱稿，這名外交人員的指控相當嚴厲，對郭婉容極 共國歌，究竟有
為不利；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沒有郭婉容的說法來平衡，立 無人授權？曾有
一場新聞幕後交
刻要求北京採訪團記者要讓郭婉容就此發表看法，並了解政 戰，官方和官方
府高層的決策原則與過程為何。就這樣，幾名記者當夜見到了採訪史 尖銳對質，而編
輯台則在深夜緊
上極罕見而驚心動魄的官員對質。 急拆版重編，驚
濤駭浪。
那時已將近晚上十一點，主跑財政部的記者黃素娟、跑外交的周玉
蔻和正在採訪天安門學運前來支援亞銀新聞的王麗美，一起硬著頭皮
去敲開了郭婉容在長城飯店十六樓的一六一○號房門。郭婉容正和同
仁在研商次日議程，她聞言勃然大怒，立刻把所有團員召集到她的房
間；薛毓麒是郭婉容最想見的人，卻未露面，她兩度派人去把已經就

寢的薛大使硬是請了過來。令人錯愕的是，房門一打開，薛大使穿著
睡衣站在門口，一屋子人都面向著他。
薛大使並不掩飾，直接承認是他向周玉蔻表示了不同看法，並稱行
前沙盤推演都不主張「全程參與」，而郭婉容違背了這個原則。在座
幾個代表團成員立刻同時反問：「那結論呢？結論呢？」薛毓麒問：
「什麼結論？」有一個人聲音比較大：「就是最後授權由郭部長視狀

況全權決定的結論。」至此，事件的輪廓逐漸呈現：行前確有過一些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