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澈/寓居家貓

聯合報 詹澈

在夜色與路燈間流浪的母貓

沒有選擇的,將她生在廢棄的車底下

公貓像車主一樣不知是誰不知去向

她的叫聲像嬰兒啼哭,細長嘹亮

從連夜寒雨中刺進書房窗縫

逐漸悽厲與哀戚,卻柔軟有力

刺進想塵封與抵抗的耳膜,刺進心窩

母貓看她被抱進我的家門就低頭離開

從此相忘於江湖,緣來緣又去,不用牽掛

這寓居的家貓,常躬背看我俯身寫詩

偶爾伸腳踏到電腦鍵盤,螢幕裡也有一行

自信而翹起的詩,像她的尾巴

白天用日蝕的眼珠瞇睨門縫

夜晚用滿月的眼眶映照窗外

用雪一樣輕的腳步走在陽台的霧裡

月光雕刻身影如斑紋虎豹,俯身吃草

結紮並繫上頸圈,蜷縮在沙發是一坨泥

看見老鼠與蟑螂,已忘記要伸出利爪

也失去大聲叫春的本能與記憶

在無形牢房裡一隻沒有翅膀的貓頭鷹

只會在戲耍中抓傷我的手臂,條條傷痕

像被刺青,一個剛走出地獄的詩人

還在流動的人生,沾黏塵埃與腥羶

被她嬰兒一樣的哭聲,以一行詩的力道

撞進家門,將心中的利爪收斂為蓮花

慢慢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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