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弱者才是人──超新星文學獎得主利文曄《日行列車》
採訪撰文|王柄富
攝影|劉璧慈
新星文學獎得主利文曄的第一本小說集《日行列車》,以多位小人物的不同視角,側寫了社會底層的畸零生活,注視死亡的傷與暗。「成為弱者才是人」,張亦絢如此稱讚利文曄的寫作,能讓弱者保有尊嚴,穿牆而過。
Q 想請文曄展開談談「日行列車」這個意象,為什麼以此為這本小說集定名?
A 只要暗下來,人就看不到時間在前進,但只要一打亮,你就看到一切都在變化,每個瞬間你都在長大、變老或衰敗——我想表達這種對比。高中的時候搭火車上下學,站在月台上,我特別喜歡列車領著燈,朝我迎面駛來的壓迫感,只要往前一步我就會掉下去、撞上去,這個景象對我來說有很多意義。
Q 《日行列車》裡的故事,與現實的距離都非常地近,包含長照議題、弱勢者的失能與畸零。文曄會很常接觸到這些場景和人事嗎?
A 寫作像一堆東西擺在眼前,可能有其中一種狀態,特別吸引到我的目光。家裡有長輩處於一種廢人的狀態,我好奇他們如何變成今天這樣,一個家庭又如何去支撐一個失能的肉身——所以我會在小說裡試著模擬他們那個「壞掉」的瞬間。舉我的例子,我是阿公阿嬤帶大的,我阿公中風之後,曾一度扶著牆壁拿刀要去砍我阿嬤,因為他妄想我阿嬤在外面偷吃,但我阿嬤當時六、 七十歲,實際上每天都在照顧他。我就看著我阿公從健康到中風倒下,進入譫妄到完全失能,臨終之時,他還抓著我阿嬤的手,說不要放他一個人。每個人的一生至少一次,應該都會目睹這種時刻。
Q 小說有虛構的特權,但寫實小說似乎又不能全憑想像,這樣的題材又很容易觸及代言倫理,你怎麼想這些問題?
A 小說的模擬,有很多層次:在議題上你要有所依據,但角色就有很多活動的空間,使用不同的人稱也可以拉開代言的距離,我想是這件事要做明確。我曾在一個小說家的發表會,問他書中有關原住民的描寫會不會太刻板(比方說句尾總有「的啦」),結果小說家回答,他們就是這樣說話啊。但身為漢人小說家,還是知識分子,我覺得他的回答不夠負責任。
Q 你在小說裡書寫這些題材,有什麼特別的目標,或者收穫嗎?
A 《日行列車》裡面很多主角,都是在最後一刻,突然哭出來,好像是突然頓悟自己在承受什麼——我想要描述的,就是這種「突然」。寫小說,我本來的理解是需要鋪陳,需要合理的轉折,但人實在是沒有什麼道理的生物,你可能突然人就沒了,也沒有為什麼;我寫這些故事的起因可能是出於困惑,好像小說可以為這些失語的時刻,再多說些什麼。
作品與作家簡介:
利文曄
《日行列車》九歌出版(2024.04)
一九九四年生,高雄楠仔坑人,雄中/成大法律系/台文所畢業,現任職於科技業。曾獲國藝會補助、印刻超新星文學獎、成大鳳凰樹文學獎等。喜歡閒晃,於是繞一大圈到了這裡,還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更多精彩文章,都在《聯合文學》雜誌2024年8月號(NO.4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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