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客不只有新屋」拾起遺忘的海螺 探尋濱海的客家文化
張弘政/採訪撰文
馬嘉駿/攝影
「海客」,何時以海為生?
提及海客的由來,海洋客家休閒發展協會理事長黃裕聖提出一個可能性。明朝覆滅後,南明皇室帶領著客家人逃往廣東海豐與陸豐,並於此歷經了滿清三代王朝。為了維持生計,原鄉本是山林的客家人學會討海捕魚,也隨著季風遷徙到臺灣。然而,臺灣海港多已被閩南人開發,海客族群只好從新豐往北遷徙,落腳於今日的新屋永安。
永安舊稱「崁頭厝」,「崁」為高地之意,「厝」為閩南族群常見地名。可見永安過去是個高地,且已有閩南族群進住,只因引水困難而人口稀少,海客族群便定居於此。當時漁民和海盜的界線十分模糊,且因其驍勇善戰的軍事背景,海客與當地閩人少有衝突,甚至漸漸同化在地閩南人。如今,這些閩南族群被稱為「客福佬」,文化語言幾乎與海客族群並無二致。
「客家」,如何有山海之別?
相較山客,海客的特殊性又在哪呢?黃裕聖認為,主要體現於語言、飲食與文化。
由於濱海的生活經驗與山客截然不同,海客對話裡出現大量的船隻設備、漁獲種類與航海術語,貼近海洋的詞彙,讓海客與山客的語言產生區別。
飲食差異則以醃漬海鮮──「鹹醢(ham goi)」為代表。以鹽巴醃漬丁香魚,可以直接上桌食用,也能待魚肉充分發酵後,分解成濃稠的開胃醬汁。
文化上,海客族群感染了海洋民族的豁達與樂觀。相較務農,捕魚受到海象與天氣的影響更大,也更容易喪命,因此對於生死觀、金錢觀,都不似山客沉著謹慎。
信仰差異更為明顯,客家族群重要的三山國王信仰,並不見於海客,由於桃園水源開發困難,掌管水界的三界爺成為主要信仰。新屋也有許多閩系信仰,如保生大帝、媽祖娘娘,不只體現海客的包容,也見證此地曾以閩南族群為主,而後逐漸被海客同化的歷史。
「重塑」,拾起風化的歷史與文化
談起新屋,桃園市新屋愛鄉協會顧問李仁富的話裡滿是無奈。桃園在過去獲得大量建設與人口移入,唯獨新屋毫無變化,就像有錢人家裡,發展遲緩的么子。
在他的印象裡,漁港一直是個很嚴肅的地方,海灘總有軍隊駐守,父母也不許孩子靠近水域。他的童年和海水並不親近,唯有每年六七月,阿婆便會在門口剖蚵。野蚵個頭不大,紫褐色的外殼帶有波浪尖刺,味道鮮美,如今也少有蹤跡。
他們會在防風林玩耍,林投樹枯萎的葉片落成平整的褐色,高聳的樹蔭把陽光遮去大半,空蕩的枝枒彎曲成一座座拱門。他們在隧道裡探險,偶爾撞見幽會的男女,還能分到糖果零食當封口費。
如今,海客的研究進度跟不上資料消失的速度,協會希望將新屋的人文風土推廣成觀光業,以經濟帶動需求,吸引更多年輕人投入地方研究與地方創生。協會經營「新屋石滬故事館」與「掌上新屋」手遊APP,透過科技與教育延續文化傳承,也迎合觀光客群推出「鹹醢飯」。結合新香米、粄條菜捲與紅糟鴨等在地美食,佐以鹹醢魚露,黃褐色的醬汁搭配斑斕鮮豔的食材,吸引遊客嘗試,透過多面向的推廣,鼓勵民眾深入接觸海客文化。
「海客不是只有新屋,它更像是一個品牌,我們提出之後,不是想要獨占,而是希望更多人能呼應,加入推廣的行列,那樣我們才算成功。」故事館也是遊客中心,同時兼具文化傳承及環境教育功能。
兩人期許自己與未來的後生輩,能像百年前的海客移民,以自身能力與族群自豪,在時代洪流保留族群主體性,也讓海客文化得以繼續流傳。
作者簡介
張弘政
1996年生,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所創作組碩士。任2022年文化體驗計畫〈作客我鄉_從他鄉到原鄉〉藝師。 曾獲後生文學獎、竹塹文學獎。
●本文摘選自桃園市政府客家事務局季刊《尋客》第38期電子書〈到海脣去尋色彩〉,授權刊登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頻道,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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