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獎音樂人黃瑋傑的美濃印象:農村與山,還有歌
文字 林玠芷/照片提供 黃瑋傑,取自《鄉間小路》2024年6月號
出身美濃的黃瑋傑,近年以獨特的客語藍調旋律和寧靜嗓音,數度入圍金曲獎最佳客語專輯、演唱人獎,他的音樂創作,無疑是這一代美濃與客家文化的珍寶。
八○至九○年代的童年,黃瑋傑在美濃金字面山下度過。「美濃生活的記憶很美好,所以對這裡有鄉愁,對童年有回味,有牽引。」儘管離開,從事客家與多種音樂創作的他,仍不斷往返於美濃與他處。喜歡農村,喜歡山,喜歡客家話,黃瑋傑多數歌曲都以客語創作且與美濃相關。這份牽引,也讓他在二○二一年再次回到美濃定居。
印象中的童年美濃
父親是美濃人,六歲前都在美濃生活的黃瑋傑,盡情體驗著農村熱鬧氛圍,廣闊的田野山林。「小時候整個社區跟農家間的互動很深,以前種菸葉,還沒有那麼發達的機械化,鄰居彼此交流很緊密,很有人情味,還會交換工作,客家話講『交工』,互相幫忙。我常常穿梭在這之間,那時候感覺很熱鬧,雖然勞動工作很辛苦,但大家還是會保持歡樂的氣氛。」
三面環山的鄉村聚落,菸葉經濟正盛,黃瑋傑的童年恰好與此重疊,「八○年代初還有很多傳統菸樓,處處可見,但隨著科技技術進步,從最早的火控,到後來變溫控,傳統菸樓慢慢就沒了。這個地景和現在的美濃,就差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農地也少了。很多農村都會遇到這個問題,從農人口老化,還有其他原因。小時候要回美濃家的路上兩側滿滿稻田,要收成的時候,金黃色稻浪真的非常美,但現在景色改變很大,有些蓋農舍,有些老農種不了就租給其他人種。」他也觀察到務農方式轉變,「現在耕作分工很細,跟過去人力為主不一樣,插秧會有插秧機的師傅、割稻也會有割稻機的師傅,只要一通電話。」
再次定居美濃的生活
出社會工作後,黃瑋傑曾經兩次返鄉,回美濃居住,二○○九年到二○一○年,以及二○二一年至今。「小時候是阿公、阿嬤帶的,情感很深,阿公過世,我回來陪阿嬤,也算是休息。第二次則是覺得阿嬤年紀大了,慢慢行動越來越不便,想陪伴她。」
再次定居美濃,有更多時間理解與感受在地,「我們家喜歡吃粄條,家附近的『阿城粄條』還滿有名的,假日很多人,家族三代人都愛這家店。」黃瑋傑回想過往,粄條其實是「點心」,在早、午餐之間,或晚餐前的選擇。務農消耗體力,點心有其必要。如今粄條變身客家特色食物,成為正式餐食。
相伴多年的金字面山,也成為大眾登山路線,黃瑋傑語帶愉悅,「我幾年前爬過一次之後,就會不定期走這個路線上金字面山,可以看到整個美濃平原,看到我家的三合院。風景很好,推薦給要來美濃玩或走走的朋友。」
從美濃再出發的創作
黃瑋傑音樂創作的契機,是因為學了吉他,「一開始寫中文歌詞,但有一天我回到美濃跟老人家講話,瞬間意識到母語對我來說很陌生。好像快要忘記了,很多客家話的詞語都不會說,甚至會混用到臺語,感覺如果失去這個語言,就會失去跟家人的聯繫,還有我的童年。這個危機意識讓我想重新學回這個語言,像尋根。」
真正開始用客家話創作,則是臺北念書的大學時期,有一天在獨立唱片行閒晃,突然聽見客家前輩陳永淘的歌曲,「真的覺得非常感動,對我來說衝擊很大,因為我在臺北這樣繁華的地方,很少聽到客語,當下透過音樂聽到母語,深受啟發,才發現我從來沒有想過音樂可以跟我正在學的母語做結合,一定要試看看。」
二○一四年,首張專輯《天光。日》第一首歌就是〈金字面山〉,黃瑋傑靦腆回憶:「山對我來說像熟悉的朋友或家人,始終在那陪伴你,那首歌彷彿就是在跟這座山對話,也是在訴說自己的心境,比如自己不斷離開回來、往返,內心很複雜,所以反映在歌詞中。」
另一首歌〈阿芳仔的家族農業史〉,則與上一輩人息息相關,黃瑋傑說:「這首歌在說美濃近代菸葉的歷程,我爸爸那一輩的男生,取名都有『芳』字。阿芳像說一個人,也像在說一代人;像在講一個地方,也像不專指一個地方。」而二○二三年發行的《目麻》,「專輯頭尾都在談美濃,第一首歌〈遶庄〉談一山連一山,最後一首〈洽水〉,則是水的交會處,講一水連一水,相連到外面,緊扣著地方的山與水,與人們。」
關於美濃,多的是美麗回憶和更多探尋,而真正讓他一再回到這裡的原因,黃瑋傑想了想回應我,因為對這個地方有所牽掛,有他心之所向。
●本文節錄自《鄉間小路》雜誌2024年6月號:美濃請客,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