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尋找如同珍珠+拉麵般(但要好吃)的獨特音樂」──專訪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琅琅悅讀 聯合文學雜誌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攝影|傅少頴

採訪提問|李鴻駿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音樂亂聽家,近日做起黑膠推坑者。

二〇一四年開始在敦南誠品唱片行工作,結下「不買黑膠心會癢」的良緣;二〇一九年創立「東京音樂敗家日記」粉專紀錄留學生活,致力分享好聽的音樂給更多人知道。隨著房間裡的唱片越疊越多,但能夠放進心裡的卻越來越少,在尋覓與心共振的 Rare groove 之前,仍信音樂裡頭擁有魔法。

Q 你與音樂相關的身分有四種,歷程像是「樂迷進化史」的典型,想請你聊聊從樂迷、收集黑膠唱片、音樂自媒體、DJ四種身分。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以下稱為東) 對我而言,這似乎是個自然的過程,從樂迷開始,聽得音樂量夠多,歌庫夠大,DJ才能排出一個小時的聲音;反過來說,作為DJ先得要有載體,讓我們經過剪輯、串接與編輯,這是串流無法提供的服務。為了取得音檔,必須成為蒐集者,存放海量的黑膠、CD甚至是卡帶;也就是說,無論在腦袋裡或實體收藏,「量」都必須夠大,才有辦法成為一名好DJ。不過,在表演現場當DJ受到的注目較多,自媒體則有流量與主題的考量,說實話,我還是最喜歡當一名樂迷。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攝影|傅少頴

Q 成為DJ之後,聽歌角度有變化嗎?

 其實差滿多的,我會開始思考歌曲在專輯中擺放位置的意義。一般專輯中,在主打歌後的曲目不能喧賓奪主,因此,當我重新複習以前並不被觸動的歌,反而有些不同的理解和發現。對我而言,DJ的工作需要編排,創作的成分很高,這也提醒我「聆聽」的重要性——當你音樂聽量到達一定程度後,其實不是在比誰的品味比較好,反而是你可以從中發現什麼東西。

Q 至今為止,你聽過的專輯可能超過一千張了,什麼樣的音樂還能給你新鮮感呢?

 這得跟主流做對比,打個比方,曾經有人在拉麵上面放珍珠作為噱頭,但如果他能夠將產品弄得好吃,我便會很佩服;也就是說,如果這個音樂脫離或超出市場,但仍舊碰撞出好味道,我會特別推薦這樣的東西。

Q 最近有聽到耳目一新的珍珠拉麵嗎?

 有一個靈魂樂團叫OYAT (思い出野郎Aチーム),是八人的編制的樂團,成員有吹小號、長號、打パカション(康加鼓)的樂手等;近年來他們的現場,開始加入跟著音樂律動的手語成員,並將之視為樂團成員之一,與團員們身著同樣的服裝。這樣的設計照顧到聾人權益,同時也合理地融合於表演之中。另外,我也很推薦中西レモン,他將日本傳統音頭結合嘻哈三人組合Donuts Disco Deluxe的音樂風格,新舊迸出新滋味,這張的黑膠盤我也有收!

我其實反對「聽黑膠的儀式感」

Q 說到黑膠,東敗的收藏量也很驚人。請談談你的黑膠收藏,以及日本的黑膠唱片行的觀察。

 我去年購入快五百多張。留學期間的兩年半也買了六、七百張,最後通通用海運貨櫃寄回來(笑);之所以如此瘋狂,很大的原因在於日本的二手唱片並不貴,一張便宜的二手唱片,莫約兩百至五百日圓之間。不過,近年來黑膠其實賣得比CD更好,可能來自對串流時代的反動,大家反而會想以黑膠的形式聽音樂——或許是新鮮感,也或許是一種慎重的心態,畢竟聽黑膠這件事情會把你限制在特定的空間裡。

Q 這就是儀式感的重要性嗎?

 老實說,我不確定「儀式感」這個標籤對推廣黑膠有沒有幫助。因為我自己反而排斥這詞彙,我認為聽CD也有儀式感、聽串流也有儀式感——拿起手機、戴上耳機,也是一種儀式。我想強調的是,無論串流、黑膠唱片或CD,音樂的內容都相同,那我們應該以內容去思考它的本質是什麼。

當然,我也同意實體唱盤的存在,更讓人產生尊敬、珍惜的心情。所以,有必要的話,三種載體我都會使用喔!串流便利,CD則是提供DJ工作時的需要,黑膠則最有價值,往往只壓幾百張的限定發行,而當你意識到自己的某張唱片是世界的百分之一,惜物感自然油然而生。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攝影|傅少頴

Q 當我們購買黑膠,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部分?

 黑膠收藏中,還有一個令人在意的東西叫做「盤帶」(Obi),如果少了這個類似於CD側標的東西,一萬塊的價值可能會只剩兩千元。它就像是唱片的身分證,記錄著國外作品引進至日本的廠牌、曲目、宣傳文案等資訊,是日本人在黑膠市場上獨創的發明。近年也風行挖掘七、八〇年代的舊唱片,能夠保有狀況良好的盤帶,便是一種對黑膠的愛之證明。

東京唱片行的入店指南

Q 東京的唱片行林立,作為一個外國人,你建議該從何處開始呢?

 在日本的二手唱片行,大部分專輯排序還是採用五十音,比如說 Sunny Day Service,在分類上絕對不會寫S,而是用サ——我建議至少學會五十音,找專輯會快很多。(不過西洋專輯還是用ABCD為主)

二手唱片行通常會提供試聽服務,像是Disk Union的櫃台附近設有黑膠唱盤,或像Tower Records提供多台CD試聽機,按上面的數字,會播放相對應的專輯;另外,店家通常會幫唱片做狀況分級,比如NM就是「幾乎全新」(Nearly Mint)、VG是指「非常好」(Very Good),可以以此作為判斷——不過我總是驚嘆日本的惜物程度,之前在Disk Union挖到許多標示B(良品)的黑膠,其實不過是封面稍舊,但實際上完全不影響播放。

最後,如果是沒有預設入手目標的顧客,可以多多參考店內的手寫推介小卡,往往出自店員之手,他們臥虎藏龍,有許多本身都是樂團背景,像是之前在Tower Records,結帳店員就是Luby Sparks的貝斯手。這樣不設限的偶遇與探險,是很有趣的體驗!

Q 最後,對你而言「東京」意味著什麼呢?

 東京意味著資訊的集散地。這座城市始終很新,無論音樂、流行、動漫或時尚,總有許多探索不完的場所,以及沒有親身經歷不會知道的新體驗。

東敗老實說

Disk Union 有自己的唱片狀況分級:

Ⓢ  全新未開
Ⓐ  二手但近乎新品
Ⓑ  和 B+ 二手但有些許瑕疵
Ⓒ  二手且部分瑕疵會影響播放

最後,如果是沒有預設入手目標的顧客,可以多多參考店內的手寫推介小卡,往往出自店員之手,他們臥虎藏龍,有許多本身都是樂團背景,像是之前在Tower Records,結帳店員就是Luby Sparks的貝斯手。這樣不設限的偶遇與探險,是很有趣的體驗!

Ⓠ 近年來「聽團仔」好像變成貶義了?像你這樣的音樂職人會怎麼看待呢?
 我感覺聽團仔指的是在音樂祭喝酒喝到ㄎㄧㄤ的族群,在音樂祭喝得很醉,音樂反而變成背景,開圈、衝撞、或是觀察酒醉的人,可以說很醉很自由吧!我認為都是聽團現場好玩的現象。

Ⓠ 聽團的時候不打算加入他們嗎?
 不會,我是比較冷靜的樂迷。

playlist

東京音樂敗家日記 ── 東京午後發呆

二○一九至二○二○年左右,因疫情的關係,我在日本卻無法出門。當時我做了一系列【休憩時間】歌單,很適合用來午後發呆、放空的時光;【東京午後發呆】便是從當時的歌單挑選出來的曲目;就算外頭緊張,聽聽這批音樂,仍能讓心情保持平靜。

01 青葉市子|〈 Easter Lily〉
02 yonawo|〈天神〉
03 伊藤尚毅|〈公園日和〉
04 Luvis|〈夏果つ〉
05 坂本慎太郎|〈 おぼろけナイトクラブ〉
06 新川忠 |〈Peaceful days〉
07 maco marets|〈L.A.Z.Y〉
08 HIMI|〈What If〉

更多精彩文章,都在《聯合文學》雜誌2024年2月號(NO.47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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