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彼此音樂知音:重拾的過程──蘇珮卿 V.S 鳳小岳
珮卿與小岳的第一次見面在海邊,於公於私他們是彼此相惜的朋友,「拿把吉他一起亂唱彈唱,對我們來講是聚會時再正常不過的事。」在音樂上如此,在生活上亦然,「小岳全家人陪我度過了一個非常低的低潮。」她說的是罹癌的那一段時日。
珮卿的先生 Cody 是名職業鼓手,與小岳早有過工作場合的交集,儘管當下聊得起勁,卻隨著工作結束而沒有後續聯繫,「我也害羞,他也害羞,大家又很忙碌,現在想一想,可能我們應該不要浪費生命了,更主動一點點,它就會更快開始。」小岳說著與珮卿一家人的情誼,也說著自己第一張專輯的育成,他安於當下的性格誠如珮卿眼裡所見:「小岳很像吉普賽人,他去到很多不同的環境,都可以安適在那個環境裡。如果可以交換,我希望擁有這樣隨遇而安的特質。」
「但也是因為我的個性,才造就了為什麼我這麼久才重新開始做音樂。」小岳在旁關照自己,也訴說景仰:「David Bowie 什麼都做,唱歌、演戲、畫畫、設計,Everything,他說他自己是商務藝術家。對做創作的人來說,他的媒介有時候不是那麼地絕對,世界可能終於趕上了這個認知,我現在會開始跟大家說,我是商務藝術家。」專輯的第一首歌〈風車〉由小岳作曲、伍佰作詞,小岳演了《 成功之路》後跟伍佰老師牽上線進而邀詞,「〈風車〉很草根性地致敬了『廣嗨』,來紀念我的青少年時期的成長環境,我混士林的,比較早出來工作的同學他們在夜市裡賣組裝牛排或鐵板燒,叼著菸、一顆喇叭放廣嗨、它絕對不是我喜歡的音樂類型,卻還是烙在我心裡」。
小岳小時候家裡沒有電視,只有老舊的收音機能運轉卡帶,他反覆地聽 T h e B e a t l e s 在 B B C S t u d i o 錄製的Sessions,拿媽媽的梳子當麥克風在鏡子前搖滾,國中時在垃圾子母車旁撿回一把別人遺棄的名匠吉他:「那是我的第一把吉他,還可以彈,就帶回家了。」他躲在房間裡練,十八歲練出了名堂,拿下YAMAHA 熱音大賽的「最佳吉他手」。「走入幕前成為演員之後,我的音樂開始變成是我自己很私人的一部分。」他出過 EP,也玩過兩三團,直到三十五歲才準備發第一張專輯,他說,「我終於到了我不能再對不起自己的某一個狀態,當然我非常喜歡演戲,一路上也拍了一些我自己都覺得很驕傲的作品,可是如果再不做音樂的話,我這輩子會白活了。」
這幾年小岳陸陸續續展開了一些音樂上的接觸,與魏如萱、I mean Us、法蘭都有合作單曲,「我稍微進入音樂人們的水池看一下 ,直到雪球越滾越大。」直到將雪藏已久的音樂付諸實行,「既然開始做音樂了,我想要老老實實地做,要不然一定會很快就沉船了,可是我希望這艘船可以航行很遠。我是帶著『其實在重生』的這種蛻變狀態,想要分享一下我走到今天的一些點點滴滴。」
珮卿是那種多多少少學過一點鋼琴的九○一代,彼時家家戶戶奔相走告著「學音樂的小孩不會變壞」,YAMAHA 鋼琴班成了才藝首選,她練了鋼琴,也練了長笛,走上古典音樂的路,十五歲拿了一張 Oscar Peterson 的專輯,欣羨爵士的自由卻苦無求師的門路,直到去美國讀音樂,懵懵懂懂接觸了電豎琴,才把埋藏在內心的叛逆慢慢釋放出來,開始著手自己的實驗性作品。
《 You’ll Live Forever in My Songs》是一張珮卿沒有想過要做的專輯,但是她彈著鋼琴,一首歌、兩首歌……音樂一直流出來,莫名其妙寫好了十幾首歌,從黑到明,重拾了非常多的愛,「它是一個很光亮的禮物,我生命中遇到的人、碰過的事,再小都活在這張專輯裡,是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一點什麼。第一首歌是一個日常的 Demo,我們在製作上做了很多很反骨的選擇,都是希望可以很赤裸、很真實地呈現這張專輯要講的東西。」專輯裡面最黑暗的一首歌〈Don’t Cut Me Away〉,之於生命它赤裸得一氣呵成,投降得五體投地,「不要把我剪去,讓我再好好地留著。好像走了一趟死亡的幽谷,卻也我體會到了對生命的包容力。」
珮卿邀請了小岳參演其中一首歌〈This is Trouble 〉的 MV。「對我來說,〈 This is Trouble〉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這首歌篇幅很長,間奏電豎琴的衝鋒陷陣,像似珮卿與病魔交鋒的嗚咽之鳴。「它是一場戰爭,它是我經歷了很大的變故後的勝利。」演員沒有一句台詞,全憑肢體搭建故事,以戲劇張力不負音樂跌宕,珮卿看見了小岳:「在這個行業裡面,其實會看到很多層次的企圖心,但是小岳對生命、對故事充滿了啟發,再藉由藝術表達宣示出情感的流動,在音樂裡,他不是在詮釋一個角色,他是一個全然敞開在感受這個世界的人。」
而小岳同樣看見了珮卿:「你第二張專輯充滿了一種很誠懇的、很真實的生命力,我被深深吸引,我覺得我自己好像也活在那些歌裡面。」小岳出自肺腑地說,「珮卿總是能夠找到一種神聖的方式來對待自己憂傷的經歷,把它提高到超乎凡人可以理解的精神狀態,當我在別人身上看見我自己嚮往的模樣,我會特別敬佩。」行雲流水般,珮卿的音樂優雅又炸裂,既柔且韌,扯都扯不斷。
「撇除從事創作與否,當你可以擁有一段不用長的時間,是你覺得你的生命是一個充滿光亮的狀態,其實都太難能可貴了。」小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光亮,如果音樂能是(或已經是)救贖,他正經歷著珮卿經歷過的,重拾的過程。
更多「重拾的過程 ─ 蘇珮卿 V.S 鳳小岳」精彩文章,都在《聯合文學》雜誌2023年6月號(NO.46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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