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2046,一切事物永不改變」:音樂,令梁朝偉轉身成周慕雲

琅琅悅讀 康斯坦丁愛新覺羅夫斯基
圖片翻攝自:acmi

除非時代感過強或耳熟能詳,否則人們往往下意識判斷出現在一部電影中的配樂,都是作曲家為該部作品量身剪裁的。尤其是王家衛的電影配樂,喜憂參半,欲望、失落都在壓抑裡萌芽,絲絲扣入影像的每一幀,如何假無關製作的他人之手?

事實正好相反。作曲家梅林茂(Shigeru Umebayashi)對《花樣年華》、《2046》的貢獻功不可沒,但在《2046》,如影像色調一般飽和,流暢地奔馳在電影中的配樂十之八九都是引用,也令這個反思愛與失去的故事,在浪漫之餘更加變化莫測。

那也是角色轉變的體現。由梁朝偉飾演,在《花樣年華》中對婚姻仍有期盼、對寫作懷有抱負的周慕雲重新回到《阿飛正傳》最末驚鴻一瞥的浪蕩子身分,流連新加坡及香港兩地夜生活場所。他遇見三名性情差異極大的女人,她們身上都有些特質令人懷念舊日時光——她們是他的現在,也給他更多逃避未來的藉口。

王靖雯/王菲

圖片翻攝自:IMDB

情慾橫流的《2046》裡,王菲的角色王靖雯是相對平靜的風眼。她對情人不易的忠誠吸引住周慕雲,即便最終換得的仍是遺憾及失落,卻是整部電影中男主角少數感到慰藉的時刻。王家衛為角色選擇了詠嘆調〈Casta Diva〉,將王靖雯定格在她最好的時光裡。

白玲/章子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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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辣的白玲由章子怡飾演,相較其他兩位女主角,她幾乎沒有《花樣年華》裡張曼玉的蘇麗珍遺留的影子,而是以飽溢生命的力量,為周慕雲頹廢的夜生活帶來強烈的衝動及渴望。節奏感十足的旋律,是對她愛憎分明作風的最佳寫照

蘇麗珍/鞏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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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俐演出的女賭徒蘇麗珍(與《花樣年華》同名)是《2046》第一位出場,也是最神秘難解的人物,她象徵男主角的過去及創傷。梅林茂在樂曲中將其追悔莫及的情緒表露無遺,〈Polonaise〉是周慕雲在《2046》情感旅程的開始,也是落幕,呼應了王家衛對電影的解釋:「《花樣年華》是關於發生在一對男女之間的愛情,《2046》,則是周慕雲自己的愛情故事。」

《2046》的電影原聲帶也是王家衛向歐洲大導的一次致意,除向德國導演法斯賓達長期合作夥伴Peer Raben邀稿,也選用了Zbigniew Preisner為波蘭名導奇士勞斯基的《殺人短片》所作的〈Decision〉,為電影「承諾」的主題添加歷史重量——《2046》的片名,本就帶有對中共前領導人鄧小平於1997年香港回歸時「五十年不變」說法的思索。

王家衛曾在受訪中表示,因結構重複循環的音樂,就像記憶與遺忘的關係,當它們重複在不同的電影中出現,就像火車在軌道上行進,每一次都是新的旅程。儘管依循的是相同的路徑,記憶卻會疊加,人的意識便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塑造電影角色也是如此。〈Perfidia〉、〈The Christmas Song 〉是最好的例子,令《阿飛正傳》、《花樣年華》、《2046》構成一篇相對鬆散,卻帶有弦外之音的編年史;而聆聽這些音樂,你我聯想起的會是電影情節與個人經歷雜揉在一起的心情,於是我們終於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某種意義上,音樂便是所有人都想前往的2046。因為在2046,一切事物都不會改變。

康斯坦丁愛新覺羅夫斯基

在遍地英雄的年代裏,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改寫自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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