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即將離世,她從刺蝟身上學習到生命中的失去與重生
面臨死亡所帶來的痛苦不分年齡。《刺蝟日記》作者莎拉.桑兹在面臨父親病危時,心中的悲傷與沉重與日俱增,在她不知如何度日時,一隻刺蝟(佩姬)闖入了她的生命中,為她的生活帶來了新意與溫暖,這隻刺蝟甚至成為了他們的生命導師。
在失落與傷痛中如何重建自我?刺蝟讓作者夫妻學習如何緩慢且從容地與父親告別,提供了面對傷痛的嶄新途徑。(編按)
文/莎拉.桑兹
我想知道是哪位寄養家長在照顧佩姬,艾瑪再次低下頭,「你的丈夫是金,對吧?佩姬恐怕無法撐過去。蛆蟲已經深入到她的耳朵和生殖器,我們已經盡力清除了。」當我開車沿著環路駛回A一七高速公路時,陽光已經把樹枝上的冰轉化成乳白色的水滴。這個時節,諾福克的景色單調得如同褐色畫布,卻因日光而正悄然甦醒,大自然充滿了希望,我們卻失去了佩姬。
我思索著如何告訴我的丈夫。身為記者,對突發新聞總是帶著一絲興奮,即便是則壞消息。我整理好表情,帶著悲傷和一點滿足的告訴他:「佩姬去世了。」他震驚的喊:「這不是真的,你這個壞女人。」我點頭,眼中閃爍著光芒,「是真的。」
那只是一隻刺蝟而已,但「愛」是一段在生命走向盡頭的過程中所建立的關係。我想起躺在療養院床上的父親,看起來有點像亞西西的方濟各(Francis of Assisi)。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而年輕的護理人員溫柔的給予照顧,幫他換衣服、扶起他的頭,用吸管給他喝蛋白質飲料。他已經不再讀《泰晤士報》了,當我帶給他一本他會喜歡的書 ── 西蒙.詹金斯(Simon Jenkins)的《英國大教堂指南》(A Guide to the British Cathedrals)時,他卻歉疚的說:「這本書太重了。」
父親剛入住療養院的前幾天,他傳了電子郵件給我,告訴我這一週的時間就足夠讓自己恢復健康了;然而時間從一週慢慢延長至兩週、一個月,最後我們開始談及春天,聊到烏鴉在樹上築巢的嘈雜聲,以及父親最喜愛的黑頂林鶯的甜美歌聲。
我們無法確定父親還剩下多少生命力,在十一月和十二月的這段時間,他那雙大大的藍眼睛變得越來越空洞,充滿了恐懼的淚水,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意識到這就是結局,他正在面對死亡,而他曾經的信仰及安慰,卻在這時離他遠去。
我向牧師提起這件事,他告訴我懷疑不是敵人,這很正常,但毅力才是更重要的美德,我需要父親堅持下去。後來,我發現,要說明人為什麼會流淚,除了從情緒方面外,還可以用科學解釋 ── 心臟衰竭會影響到大腦負責情緒的區域。
冬至來臨之際,我們準備迎接失去所帶來的痛苦。我坐在父親的床邊,回想著坎特伯雷大主教對我講述牧師工作的本質:「握住垂死者的手。」
同時在他床邊的,是最依賴他的妻子(我的母親)。
他們在這段關係中所扮演的角色改變了;在父親病倒之前,他是照顧者,現在換母親擔心他的手腳是否冰冷── 他的血液循環越來越不好。
我母親從未特別喜歡諾福克,但她選擇住進父親隔壁的房間,像哨兵一樣守護著他。他們正逐漸接近生命旅程的終點,也意識到婚姻最終將建立在回憶之上。我們或許可以將靈魂說成記憶,而隨著歲月流逝,他們會再重新墜入愛河,因為愛是一段在生命走向盡頭的過程中所建立的關係。
●本文摘選自讀書共和國/方舟文化出版之《刺蝟日記:一段關於信念、希望和堅毅的故事。面對失去,如何在傷痛中重新拼湊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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