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不同時令的書寫體驗化為筆墨,當代書法名家侯吉諒尋找靈感的方式

琅琅悅讀 木馬文化
《墨色繁華》。(圖/木馬文化提供)

文/侯吉諒

日常生活中的寫字

不同季節、時令的書寫心情

其實不用少年、壯年、老年的差別,即使是白天、黑夜、黎明、黃昏,也可以對寫字的心情產生極大的影響。我有幾則書法劄記,談到不同季節、時令的書寫心情:

● 寒冬酷冷,宜書秦篆漢隸,以白酒助興,則時間蒼莽之感,皆在筆端流動。

● 盛暑高熱,何妨赤膊寫狂草,亦有一種酣暢的快意。

● 暮春初溫,最宜泥金箋小字行書,抒發空氣中流動瀰漫的生機。

● 初春乍暖還涼,寫字的心情因而變化萬千。

● 秋風悲涼,當用老紙書舊作,寫一種無可如何的感傷。

這些筆記的記錄順序當初如此,後來並未按季節的順序調整,因為我想保留感興的先後過程,也記錄那些關於書寫的感覺,絕非只是在文字上作境界的形容。我還深深地記得,寫下「寒冬酷冷,宜書秦篆漢隸」這一條心得時當下的心境。

書法需要高度的技術。冬天的時候,因為寒冷,身體難免僵硬,加上衣物厚重,很難自由伸展,這樣的時候寫筆畫靈活的行草當然是比較困難的,因此冬天時,很自然而然地,我就會以篆隸作為寫字的主要功課。

相對於我們現在所熟悉的楷行草,篆隸字體的風格高古、樸拙,而又大氣莊嚴,練習篆隸,可以增加筆墨的厚重,使之不會失於輕滑。

篆隸的字體如是古樸,寫的又多是兩千年前的記載,以往閱讀諸多文史的知識、典故,很自然地就匯流到心境之中,秦始皇、劉邦、項羽這些創造歷史的英雄人物和事蹟,每每在我臨寫〈嶧山碑〉、〈石門頌〉的時候,悄悄在腦海中出現。

相對來說,篆隸的筆畫技術比較簡單,結構也並不複雜,是非常容易入手的書體,然而很難寫好。

相對於行、草、楷而言,隸書這個比較樸拙的字體在明末清初被重新發掘、重視的時候,其實當時大部分的書法家們並不知道如何看待隸書這樣的字體:隸書為什麼重要?要如何寫才是「好看的隸書」?

經過眾人相當長的摸索和實驗,才終於找到「解釋」隸書之美的理論和方法。

不像楷書的工整、規則,技巧也沒有那麼嚴謹、細緻,隸書從筆畫到結構都呈現一種「尚未定型」的狀態,橫畫、直畫都沒有一定的角度和規律,有折角的筆畫,更是充滿各式各樣的寫法,相對於楷書的成熟、規範,隸書似乎有各種可能。相對於楷書,隸書給人的感覺,就是比較古樸、古拙。

古樸、古拙都是古人沒有清楚界定的視覺印象,難免讓人難以掌握這兩個詞彙的確切意思和意義。其實無論古樸、還是古拙,就藝術的表現形式和技巧來說,就是相對的比較簡單。

書名:《墨色繁華:生活中的書法美學》 作者:侯吉諒 出版社:木馬文化/讀...

這樣的解釋,或許有人會覺得過於簡單,卻不知,簡單並不表示容易,在篆隸楷行草五種字體當中,篆書的技術在表面上看起來最簡單,然而寫起來可能最困難。

原因是篆書的筆畫,到了小篆的階段,固守絕對的水平和垂直,筆畫粗細如電腦畫出來的線條般粗細均一,要用人工的方法寫到那樣絕對,而且每一筆都要如此,那真得筆筆憋氣才能做到。

而隸書這種未定型、充滿很多可能的字體,在脫離小篆的工整之後,因為書寫者的性情,自然發展出極有特色的各種風格。同樣是隸書,〈石門頌〉有大氣磅礡的氣象,〈禮器碑〉則華麗肅穆,〈曹全碑〉則柔美流暢,各自展現了書法在發展變化的過程中強大的創造力和生命力。

隸書這種書法風格內含的生命力,那種包含各種可能的創造力,是書法發展過程中未曾再現的高峰,那是漢字字體發展過程中的必然,也是秦漢之際時代氣象所決定的內涵。

因而要把篆隸寫好,實在說,非常困難,在篆隸風格最盛行的清朝,能夠掌握篆隸這種內在生命的書法家,也是寥寥無幾。然而就在這樣古樸的書寫中,「寒冬酷冷,宜書秦篆漢隸,以白酒助興,則時間蒼莽之感,皆在筆端流動」的感覺,清清楚楚地在我心中出現,於是我知道,就是這種體會,或許我的書法可以向前邁進,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之後,我很自然地開始留意在不同季節的書寫體驗,並把那種書寫的心情,化為筆墨的感覺,從而找到更多的靈感。

●本文摘自木馬文化/讀書共和國出版之《墨色繁華:生活中的書法美學》。

木馬文化

用文學,想像全世界,連結全世界。 FB粉絲專頁 ▏讀書共和國木馬文化...

木馬文化 書法 藝術設計 書摘 出版風向球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