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認識他，我會比現在窮得多！」查理．蒙格給巴菲特的3樣人生禮物

文／商業周刊

如何把一間破敗紡織廠，打造成資產12兆台幣的企業帝國？巴菲特（Warren Buffett）主持的波克夏，用將近60年的時間告訴世人答案：一條電話線。

這條電話線的兩端，一端是在美國中西部小城奧馬哈（Omaha）掌舵的巴菲特，另一端是長住在洛杉磯的二當家蒙格（Charles Munger）。

巴菲特與蒙格兩人相距2500公里，不常見面、興趣相異，不靠祖蔭，靠著電話溝通，讓58年前破敗的波克夏紡織廠脫胎換骨，成為史上效率最高的賺錢機器。

每當巴菲特碰到難題：「幫我接查理！」電話通常就會撥向洛杉磯這頭。巴菲特說，「因為蒙格⋯⋯讓我從猩猩到人類，如果我不認識他，我會比現在窮得多！」

今年99歲的蒙格比巴菲特大7歲，同樣出身奧馬哈，兩家人住得很近，卻彼此不認識；也許是天意安排，他們竟曾前後在巴菲特爺爺開的雜貨鋪裡當過小學徒，同樣受過巴菲特爺爺「斯巴達」式的管理教育，蒙格回憶：「這份工作要求勤奮、精確、長工時⋯⋯讓我及巴菲特，在日後遇上不順心，都能從容應對！」

出身法律世家，第二次世界大戰退伍後，蒙格便進入哈佛法學院，畢業後隨即在洛杉磯展開律師生涯，到了35歲那年，蒙格面臨人生最大的轉折，在一個故鄉士紳艾德．戴維斯（Ed Davis）的安排下，他認識了巴菲特，兩人一見如故，也成為逾半世紀的合作夥伴。

給股神巴菲特的禮物

如果夥伴關係，是由一連串的「給」與「受」組成，那麼，在巴菲特從「猩猩」到「股神」的進化過程中，蒙格這個亦師亦友的夥伴，給了他3個最重要人生禮物：戒貪、勇氣及遠見，巴菲特說：「我對查理的感激，無以言表！」

第一樣禮物：戒貪

雖然惺惺相惜，但一開始，蒙格的投資思維就給巴菲特相當大的衝擊，因為「蒙格主義」衝撞的是巴菲特最尊敬的恩師葛拉漢（Benjamin Graham）。身為首席高徒，巴菲特一直謹守葛拉漢學派崇尚的「菸屁股哲學」：再好的標的，一定要等價錢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才能買進，出脫時才能大撈一票。

「菸屁股哲學」的背後其實是貪念作祟，但蒙格始終反對這種「撿便宜貨」哲學，他認為，只要謹守「安全邊際」原則，平價的好貨，比便宜的爛貨，更值得投資！要擴張，就必須找到價格合適的「偉大企業」。

一邊是恩師、一邊是一見如故的夥伴，巴菲特承認，自己確實相當掙扎。不過最後是「現實」讓巴菲特站到蒙格這邊。1970年代，巴菲特當初低價買進的「菸屁股」公司波克夏紡織廠，在國外廉價紡織品的競爭下，面臨關廠、裁員風暴，在求售無門的狀況下，最後只得結束虧損多年的紡織製造。

在1970年代初期，美國的中產階級崛起、股市欣欣向榮，巴菲特不得不承認，「蒙格把我從葛拉漢的局限理論中拉了出來，這是股強大的力量⋯⋯他擴大了我的視野」。

巴菲特從此彷彿打通「投資」的任督二脈般，戒掉了撿「菸屁股」的習慣，波克夏規模開始快速成長。50年來，巴菲特口中會下金蛋的金雞，包括：時思糖果（See's Candy）、可口可樂、箭牌口香糖（Wrigley）及至柏林頓鐵路運輸公司（BNSF Railway）都不是菸屁股股票。「追求價值而非價格」這個概念，成為波克夏文化的基石。

第二樣禮物：勇氣

巴菲特自傳《雪球》（The Snowball）的作者艾莉絲．施洛德（Alice Schroeder）認為，巴菲特害怕衝突，「閃躲是他的本能，如果有人像母親那樣對他發作，他會像貓一樣溜走」。反觀蒙格有博學及法律世家的背景，「凡事一定要反過來想」這句話時時掛在嘴上，有一身反骨、對權威說「NO」的勇氣及能力。在處理經營紛爭時，能適時補足巴菲特的缺點。

最經典的戰役就是1991年的「所羅門醜聞」事件，波克夏靠著蒙格度過公司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

時間回到1987年，因友人請託，波克夏以7億美元取得所羅門兄弟公司（Salomon Brothers）12％股份。當時的所羅門是華爾街資產第二大的金融機構，資產規模僅次於花旗銀行，在債券利差市場呼風喚雨。

原本巴菲特的規畫是，買進所羅門後，希望蒙格分身去管其他公司，但蒙格似乎聞到臭錢即將發酵爆發的味道，請纓留任，表示：「所羅門可能會惹上大麻煩，會大到同時需要我們兩人！」果然，一語成讖。

1991年夏天，所羅門引爆了一連串的醜聞，先是債券交易員盜用客戶帳戶競標國債，接著又發生包庇事件，蒙格與巴菲特早就在董事會要求據實以告，卻一再被忽略。直到當年8月，美國政府勒令歇業，所羅門資產一度以每日10億美元的速度萎縮。8月中的一場會議上，忍耐到了極限的蒙格勃然大怒，要求經營階層一五一十交代所有內情。這一怒，成為化危機為轉機的關鍵，在蒙格的強勢主導下，所有的藏汙納垢被迫攤在陽光下。

9月4日，巴菲特站上國會作證，原本預期會被嚴厲拷問，在開誠布公表現下，竟成為企業道德的典範。也因此每年波克夏股東年會，幾乎都會播放這段作證的片段影片，提醒大家堅持「不能讓公司賠上一點點聲譽」。

第三樣禮物：遠見

在蒙格與巴菲特合作後期，東方勢力開始在全球投資市場快速崛起，但1990年代波克夏在亞洲投資市場卻交了好幾年白卷。及至21世紀，大中華經濟崛起，醉心中華文化及儒家思想的蒙格，成為波克夏東擴的引路人。

巴菲特不只一次調侃自己，太晚認識日本而錯失投資時機。不過，2020年8月，波克夏收購伊藤忠、丸紅、三菱、三井物產和住友商事5大日本商社各超過5％的股份；2023年第二次訪日時，表示將持續加碼此5大商社持股比例到7.4％，是美國以外地區的最大投資、且未來將會長期持有，甚至可能拉高至9.9％。

蒙格在專訪中表示，他住在加州，看到太多傑出的東方人在美國出人頭地，可見「只要制度對，勤奮的亞洲人一定能在經濟上有傑出的表現」。因為蒙格的亞洲人脈及了解亞洲，讓深居美國中部的巴菲特也開始探索亞洲的投資機會，特別是中國及南韓地區。

2003年，波克夏在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恐慌達最高點時，大量買進中國石油，4年後全數出脫，大賺35億美元；在原物料狂潮前，波克夏就買進南韓浦項鋼鐵公司（POSCO），成為持股近5％的大股東，到2010年底的潛在獲利高達近新台幣300億元。

在蒙格主導下，最轟動的一役就是2008年波克夏買進中國電動車先驅比亞迪近10％的股份，在股神加持下，比亞迪股價一度衝高至港幣84元，雖然2011年初已從高點回跌到28元左右，但波克夏這筆投資帳上獲利仍有4倍。蒙格便曾在專訪中認為「中國走對了路」，爆發力就像黃金年代的美國。

就算把巴菲特或波克夏從蒙格人生中拿走，他也會是傑出的投資家。在擔任波克夏副董事長之前，蒙格曾自己創立投資公司，經營14年下來，年化報酬率高達24％，與波克夏相比毫不遜色。所以，就算蒙格獨立創業，也足以讓他成為獨霸一方的投資大師。

蒙格的投資哲學與巴菲特雖然同氣連枝，但其實各有巧妙不同，特別有一種「無招勝有招」的自信。他認為投資成功的關鍵「不在多，在於精」，不論是選股或下注買股，都是貫穿此一邏輯。在此邏輯下，發展出5個重要的投資哲學。

查理．蒙格的5個投資哲學

投資哲學1：不揮壞球，只打甜心球

蒙格這一生都在尋找最好打的「甜心球」（fat pitch），如果碰不到好球，就千萬別揮棒。如果出現一個速度很慢、路線又直，而且正好落在你最愛格子中間的「好球」時，那麼就全力出擊。

蒙格認為這樣好的機會一生沒有幾次，但次數也不需要很多，「在漫長的人生中，你只要培養自己的智慧，抓住1、2次這樣的好機會，就能夠賺許許多多的錢」。他以波克夏為例指出，波克夏的數千億美元資產，「大部分的錢是從10個機會上賺來的」。

當巴菲特滿懷期待的和蒙格討論新投資案時，蒙格的回答十之八九都是「不」，這讓巴菲特曾因此稱蒙格為「可惡的說不大師」。

投資哲學2：定能力圈，不碰陌生股

蒙格會小心翼翼地畫出自己的「能力圈」（circles of competence），他認為投資標的可分為3種：「可投資的」、「不能投資的」，另一種就是「太難理解的」。而每個人的能力圈並不相同，因此必須將投資放在自己能夠了解的領域，千萬不能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無所不通。

如何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圈？蒙格鼓勵大家博覽群書、獨立思考，「弄清楚幾個簡單概念」，因為「依賴他人的想法，或是透過金錢取得的建議，只要稍微超過自己的領域，就會遭逢大災難」。

投資哲學3：選股，先挑護城河寬的

摸清楚自己的能力圈之後，就必須在裡面尋找「有最寬護城河的偉大企業」。優秀公司擁有很深的護城河，並不斷加寬，為公司帶來「可長可久的競爭優勢」。

投資人心中永遠必須記得：真正有寬廣護城河的企業是具有高訂價能力的公司，蒙格認為迪士尼樂園（Disneyland）就符合這條件。他說，去迪士尼樂園玩不僅小孩子開心，對整個家庭都是獨特的經驗，就算迪士尼把門票價格提高很多，遊客人數依然穩定成長。即使提高產品售價，市占率也不會縮減，這才是真正的護城河。

符合這樣邏輯的還有波克夏高持股的時思糖果、可口可樂、吉列（Gillette）刮鬍刀等。

投資哲學4：找複利機器，長抱好股

選好股票後，蒙格最喜歡的投資方式是「大量且長期持有」，他稱為「坐等投資法」（sit on your ass investing），並指出這種方法的好處不少，交易成本低了，「聽到的廢話也更少」。

蒙格卻認為「股價合理的卓越企業，勝過股價便宜的平庸企業」，即便有些股票價格是其帳面價值的2、3倍，但仍然非常便宜。

最顯著的例子是可口可樂。波克夏在1988年買進可口可樂，照傳統標準，這檔股票並不便宜。當時華爾街認為這檔股票很優秀，但是價格已經到頂了。自從1988年以來，可口可樂股價已漲600％、年化報酬率達25％，但波克夏一股都沒拋售。

投資哲學5：學習多元思維模式

蒙格強調，世界是非常複雜的。因此我們不可能只用一種專業就有辦法解決世上所有的問題，分析一個投資標的的成長潛力，不能只重視量化數字，而必須分析所有市場上的交互影響因素。

蒙格進而主張應該要學習「重要學科的重要理論」，他稱之為「多元思維模型」，也就是他所重視的「普世智慧」或「普通常識」。「你必須擁有各種模型，必須弄清楚各種相互關係，以及其間的效應。」這就是蒙格淬煉投資智慧的秘密。

●本文摘選自商業周刊出版之《向12位大師學投資：他們跨世紀的投資修煉，領你走上財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