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口渴難耐竟自行求死!一命案啟發好萊塢影星麥特・戴蒙支援水議題

聯合新聞網 日月文化
書名:《水的價值:為世上最艱鉅的水資源挑戰尋覓解方》 作者:蓋瑞・懷特(Gar...

文/麥特・戴蒙(Matt Damon)

我並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應該專注在水資源議題上。非洲之行走得恍恍忽忽,DATA在很短的時間內丟給我太多資訊,搞得我暈頭轉向,我必須花點時間理出頭緒,再決定要從哪裡著手創造改變。

本來我的第一個直覺是聚焦於有燃眉之急的議題,譬如愛滋病毒與愛滋病。行程剛開始的某一天,我們去南非最大的城鎮索威多(Soweto)瞭解愛滋病毒危機,見到兩位小男孩。這兩位分別為12歲和7歲左右的男孩,父母已經死於愛滋病,現在就只剩他們兩個自己生活。哥哥向我述說他如何代父母職照顧弟弟。有一件讓我最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這對兄弟的房間一塵不染。沒有人替他們整理房間,也沒有人叫他們去整理房間,他們自動自發做這些事。

我從他們家走出來後問我們的嚮導:「這兩個孩子以後該怎麼辦?會發生什麼事?」嚮導用就事論事的口吻告訴我,他們大概會去混幫派。據說這個地方的幫派有各種五花八門的手法,可以把走頭無路又需要錢的男孩拉進幫派裡,而且大多都能成功得手。

這件事在接下來的行程裡一直迴盪在我腦海。我想做點什麼協助對付愛滋病危機,而眼前就有明確的切入點,因為對抗愛滋病也是DATA十分重視的焦點。不過,等我深入瞭解之後卻發現,我不敢說這場愛滋病戰爭是否真的需要我這種步兵。多虧了世界各地的社運人士和波諾、比爾.蓋茲(Bill Gates)以及前總統比爾.柯林頓(Bill Clinton)與喬治.布希(George W. Bush)這些領導人物,各國政府總算嚴肅看待阻止愛滋病擴散的必要性,這個問題自然也需要更多的資金與後援。然而,還有其他問題同樣也造成民生疾苦,可是得到的關注卻非常少。

教育是我個人深有感觸的議題,有鑑於我的教養過程,我很清楚教育的價值容易彰顯,畢竟這世上有太多人無論其出身背景為何,皆親身體驗了教育在自己身上發揮的成效。但這個議題就和愛滋病危機一樣,並不缺耕耘之人。接著我想到我應該效法母親的做法,去思考這一路上我認識哪些人,從他們向我提出的請求來考慮。不過仔細想一想,這種事情我又只碰過一次。當時我們一行人在路沙卡郊外某座村莊的村長家吃晚餐,席間他突然靠過來問我:「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處理鱷魚?」

原來在他那個村子,被鱷魚咬死的人比因愛滋病而死的人還多。不用說,我的懶人包手冊不會有鱷魚議題,於是我問了一位DATA的工作人員,是否有我們可以效勞的地方,她回說她會查查看。我猜解決之道很簡單,並不需要動用聯合國某個委員會來琢磨處理方法,不過就是弄個陷阱、用上幾把槍之類的事罷了。儘管是小事一樁,但我難以想像自己冠上「鱷魚獵人麥特.戴蒙」這種慈善工作佼佼者的稱號。

思來想去,我的腦海裡最後總會浮現那位身穿藍色制服的女孩,以及我們一同走去井邊的情景。我把她的處境想了又想,又反覆咀嚼過我學到有關於水的各種資訊,我發現「水」其實就是一切的核心。生命不能沒有水。若是無法取得乾淨的水,人類就不可能進步。

我在非洲行碰到的所有問題,又或者是讀過的新聞報導,似乎都能回溯到水的議題。就以醫療為例,透過水傳染的疾病最常見的症狀就是腹瀉,兒童因腹瀉而死的人數甚至超過瘧疾、麻疹和愛滋病毒與愛滋病等疾病的總和。水媒病(waterborne disease)還造成數百萬兒童嚴重營養失調,導致身心永久發展遲緩。此外,負責取水的婦女兒童也會在健康方面有進一步的傷害。聯合國婦女署(UN Women)副執行長奧莎.雷涅爾(Åsa Regnér)指出:「取水和扛水的工作往往從年紀很小就開始做起,對頸部、脊椎、背部和膝蓋會造成日積月累的損耗。事實上,女性的身體已經變成輸水基礎設施的一部分,做著水管管線的工作。」

水也是能否讓更多孩童上學的關鍵所在。水媒病造成的病痛,導致兒童每年缺課合計4億4300萬日。缺乏廁所和衛生用品則使女孩每個月在生理期期間無法上學。另外可想而知的是,必須長途跋涉才能取水的女孩注定無緣上學。有鑑於此,如果希望孩童上學受教育,就必須解決水危機。

再者,各位如果重視性別平等問題的話,試問還有什麼行動會比將婦女和女孩原本擁有的時間還給她們、讓她們獲得自主權更有意義的呢?

水危機也是極端貧窮的一大肇因,每年造成2600億美元的全球經濟損失。同時我們也已經看到,缺水正是氣候暖化最具破壞性的後果之一。對於連接了自來水基礎設施的人來說,缺水導致必須付出高昂成本;至於沒有自來水可用的人,缺水則會危害到性命。

古希臘哲學家泰利斯(Thales)曾說:「水是一切的源頭。」在我看來,泰利斯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和別人交流過各種關於發展方面的問題,譬如健康醫療、教育、女權、經濟機會、環境等等的發展議題,全都可以從水談起,或許說「應該」從談水開始也不為過。又或者更精確來講,應該先討論「WASH」,即水(water)、衛生設施(sanitation)與個人衛生(hygiene)等英文字的縮寫,這幾個重點往往被視為單一議題來談,但現在幾乎沒有人去探討。我一直想到波諾的某位同事說過的話,他告訴我:「水是各種善事中最沒有魅力的主題。」說得沒錯,我心想。那麼現在也該是給這個話題增加一點魅力的時候了!

為什麼水和衛生設施如此不討喜,為什麼這兩個議題得不到什麼關注呢?這些年來我琢磨出幾套理論,不過最後都被我拋諸腦後,只剩下一個理論縈繞在我心頭,而這個理論用美國作家大衛.佛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說過的一則寓言最能一矢中的:

水裡有兩條小魚一起游著,某天他們遇見了一條從反方向游過來的老魚,那條老魚對他們點點頭並順口打招呼:「孩子們早安,今天的水如何呀?」兩條小魚繼續往前游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條小魚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問與他同游的夥伴「什麼是水呀?」

華萊士用這個故事來形容「最明顯又刻不容緩的現實,往往是大家最難以看清和明言的東西」。對我來說,講到水議題,這則寓言不只是比喻,而是真真切切的事。

圖/Unsplash

水無所不在;人起床後用水淋浴、用水刷牙、用水沖馬桶、用水煮咖啡、倒一杯水來喝、用水洗碗盤等等,我們出門前就用水做了這麼多事情。無水可用是什麼情景,我們不曾想像,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機會想像。水太便宜了,跟免費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很少會想到用水要花錢,除非你喝的是廣告打著含有電解質的瓶裝水。我們在星巴克(Starbucks)或任何一家餐廳都能喝到免費的水,也習慣不花一毛錢喝噴泉式飲水機的水,或使用免費的廁所。

所以說起來,你我都是那條小魚。「什麼是水呀?」

水和衛生設施隨處可用,以致於我們不會去注意到這些東西的存在,甚至視而不見。除了極為罕見的情況之外,譬如密西根州夫林特(Flint)自來水系統受到嚴重汙染的事件,我們其實不曾缺過水。偶爾錯過一餐是什麼感覺大家大概都知道,畢竟我們都有打開冰箱後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的經驗;所以說,我們應該也可以想像餓肚子是什麼感覺。然而,有多少人見過把家裡或我們地方上所有的水龍頭打開,卻沒有一滴水流出來的情景?又有多少人曾經想像過這種情景?

20年前左右,我在《洛杉磯時報》(LA Times)讀到一篇報導,那篇文章講述兩位大學室友一起去公路旅行所發生的事件。他們從卡爾斯巴德洞窟國家公園(Carlsbad Caverns)出發去健行,結果迷路了。兩人沒水可喝迷路了四天,在口渴難耐的情況下,其中一個人痛苦到乞求他室友殺了他,別讓他渴死。那位室友身上有一把小刀,就真的動手用那把刀殺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但沒多久後竟得知,他倆只偏離原本要走的路徑70、80公尺而已。

法醫對死去的大學生進行驗屍,結果出爐後令人詫異。這個孩子並沒有口渴到快死的地步,連接近快渴死的程度都沒有。他只是不明白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畢竟他以前不曾真正口渴過。

1906年,有一位名叫威廉.約翰.麥吉(W. J. Mc Gee)的科學家,他滴水未進在亞利桑那州沙漠待了一週並存活下來。麥吉將口渴劃分成三階段,第一階段為普通的口乾舌燥,大家都有這種經驗。第二階段升級為喉嚨灼痛,皮膚緊繃,最終會開始出現精神錯亂的感覺。至於第三階段,麥吉稱之為身體「漸進式僵化」(progressive mummification)。報導中那名覺得自己快渴死的大學生應該處於第二階段。

那天早上我讀完這篇報導後,久久不能自己,十分驚嚇,這時導演葛斯.范桑(Gus Van Sant)正好打來找我談事情,我就把這篇報導內容講給他聽,最後我們敲定要根據這篇報導拍一部電影,也就是後來的《痞子逛沙漠》(Gerry)。好吧,或許就我拍過的電影來說,這不是振奮人心的電影,也不是適合約會看的那種。不過我發現身在美國這類富裕國家的人們,已經跟人類一些最基本的經驗漸行漸遠,譬如強烈持續、甚至帶有危險的口渴感受,這一點真是耐人尋味。

我想,這應該就是水資源議題為什麼需要花更多時間才能得到人們關注的原因。有時候看到別人就是搞不懂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時,我會覺得很挫折,接著我會想起自己以前也是如此。即便我認識了威瑪,她在我腦海裡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長時間口渴這樣的概念以及用水難以取得,於我都是陌生的經驗,我也不是馬上就能體會到這些問題對她的生活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不過漸漸地我開始能夠領會;就算我不懂解決之道,也已瞭解問題所在。另外我也發現,如果能讓更多人聽到威瑪這樣的女孩所遭遇的事,那麼缺水危機就有機會得到必要的關注。再者,享有過剩的群眾關注不就是名人的特色嗎?若是能把這種關注疏導一些到亟需關注的善事上,至少我會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發揮某種影響力。

我想強調一點,我並不是在嚷嚷自己是水議題的最佳發言人。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各位現在正在讀的這本書,出自兩位生活優渥的白人之手,探討跟黑人和棕色人種等邊緣族群息息相關的議題,特別是女性。我知道的唯一一個可以彌補關注度不足的方法,就是我本身鍥而不捨去談這個議題,所以我才會大聲疾呼的。

然而我也明白,若要投入一個所影響的社區跟各位無關的議題,就必須持續傾聽和學習,必須覺察到你本身的設想和偏見,必須用謙卑的態度去面對這一路上即便用心努力也有可能會出錯,同時也必須抱著熱忱持續設法將事情做得更好。換言之,過程中必須既大膽又審慎,這也是我母親一直以來對我的教導。還請各位督促我確實做到以她為榜樣。

●本文摘自寶鼎出版/日月文化之《水的價值:為世上最艱鉅的水資源挑戰尋覓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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