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青/追一顆令自己閃耀的星

聯合報 雨青
追一顆令自己閃耀的星。圖╱Dofa

偶像旋風不曾於現今社會缺席,它席捲粉絲們的尖叫與狂熱,吸睛也吸金。

追星,基於根固的崇拜心理,原始欲求的自發表現,無可非議。有它,國人得以掏錢消費促進經濟;有它,百無聊賴的生活終於有了寄託。但,虛空無著的心靈真能因此覓得足以安頓的處所嗎?

猶記讀中學時全台哈日,我也跟風購買日劇女主角周邊商品,舉凡護貝小卡到影劇寫真,無一疏漏。若說過分收藏是一種病,我想我應該生病了。當藏物不斷占據生存空間,即將把我窒殺於室之際,母親喝令驅除這些障礙物,還我張口呼吸。的確,我積攢每周零用金投注追星市場,為台灣經濟貢獻棉薄;我擁有這些五花八門的演藝娛樂,生活不再只有繁重的課業壓力;我努力收藏得塞櫃壓床,卻依舊填補不了對未來的茫然與空虛,我究竟得到什麼?

前陣子與多年不見的高中同學聯繫,昔日她同我哈日,今日改跟韓風。我訝異她的追星狂熱不輸年輕人,只要排休,定飛去韓國追星。我們都年逾不惑,我因歲增漸次澆滅追捧明星的熱情,何故令她熾烈不減?為了保持一顆年輕的心。她說終日繁忙緊張的工作壓力,壓得她透不過氣,生理年紀不可逆,當她意識到連心理年紀也隨之萎謝,活著不就等同一塊會呼吸的肉,了無生趣。

德國社會學家齊美爾於《貨幣哲學》提及,當觸手可及之物盡以貨幣來衡量價值,這些物已無法反映各人於生活中致力追求的主體性,它帶來的將是一種碎片化的局面。同樣追星,與我不同的是,高中友人藉此保心不老,消費行為不單表象貨幣與商品交易,換取的是更為深刻的存在價值。而我,盲目跟風,跟著跟著也就瘋了,我發現自己著迷的僅是當下購買行為,不是手中持有的商品。買,證明我有能力,尤其在學業成績與親子關係都失控的時候,我感到重拾一點操控力;追星,代表我跟上流行,卑微如我竟能在瞬變的流行文化中購得一小張席位,我感到歸宿的一絲幸福。藏物不過似一種儀式,標記著曾經擁有,事後憶起,這些物之於我其實不具任何意義。

砸錢追星,能滿足短暫欲求,過後卻襲來更恆久的失落。因此,唯有將消費視作手段,意即把財貨交易當成達標的歷程而非終極目的,個人主體性才能彰顯,並自主掌握人生。追星也是如此。

旋風不歇,明星熠熠,學習如何駕馭風勢乘風遨遊,追一顆不僅自身星光燦目,也連帶閃耀粉絲的星,這光芒不來自偶像,來自粉絲自己的生命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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