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逸／神明大哥在看你

「人在做、天在看」這句話經常出現在日常生活之中，佐以咬牙切齒的表情。有點年紀的人特別容易吼出這種充滿情勒效果的詛咒，可能是活得愈老，對於「惡有惡報」這件事的必然性愈來愈喪失信心，是以只能訴諸於冥冥，給自己加油打氣。

孩子浪費食物也經常遭到成人威脅「被雷公劈」，可以想見穿著皮衣的雷公於辦公室加裝閉路電視，監視螢幕輪流跳接成千上萬的黑白分隔畫面，一旦世界各地的不受教小童出現警示浪費行為，造型搖滾的雷公先生便按下某種遠端遙控的樞鈕，轟隆！將小孩電成爆炸頭，以示教訓。

我家是老公寓，馬路口錄影監視器密度尚未普遍的時候，附近鄰里或多或少都遭遇過蜘蛛大盜洗劫，聽聞某位鄰居出個遠門回來，發現他家的大門人間蒸發；當時的竊犯是體力活，需要垂降與攀岩的運動精神，但是自從天眼密度遠遠高過於便利超商之後，法網恢恢，蜘蛛大盜約莫都轉行去網路詐騙的江湖。

還住在永和的時候，我擅長抄小巷前往目的地（如果沒有迷路的話）。在那種特別不起眼的歪扭巷弄裡，尤其常看見電線桿上慎重掛了一張政府布告：「亂丟垃圾神明在看」，背景圖案是一名臉頰紅潤、鬢鬚霜白的笑瞇瞇土地公──顯然永和市民經常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盡做些不衛生的事。也許是垃圾不丟笑臉人，那些電線桿似乎真的被免除了垃圾的騷擾，土地公在看嘛。

同樣是永和路上。有間佛具店兼香鋪的騎樓長年放置告示：「神明前，請勿停車，謝謝合作！」告示上的「神明前」字級超大──台北人找車位之苦由此可見，是人神共憤的那種等級。這年頭神明斜槓得很辛苦呀，業務負荷沉重，連車位與垃圾管理都要列入年底評鑑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