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嘉偉/白花油的悸動

聯合報 胡嘉偉

趁著假期帶三個孩子整理家裡,尤其是許久未清掃的儲藏室,搬運物品的過程中,「噹」地一聲,一只小瓶掉落地面。

大女兒撿起,盯著標籤上的小字,好奇地問:「白─花─油……爸爸,這是做什麼用的?」「哇,這個還在呀。這是一種藥,爸爸小的時候,晚上若肚子疼,我的阿公,也就是你們的曾祖父,會在爸爸肚皮上塗一點白花油,抹著抹著,疼痛感就會消失了。」回答女兒的同時,我陷入回憶。

現在孩子若是肚子疼,我和太太習慣先讓孩子服用阿德比膠囊;如嚴重些,便會直接前去診所看診,他們自然對白花油感到陌生。

我童年時期住在山上的部落,到市區一趟少說要花四十分鐘,坐計程車的花費更要五百元起跳。想當然,下山到市區看診,很少會是祖父的選項。因此每次半夜鬧肚疼,祖父便會用白花油輕輕按摩我的肚子,一邊唱族語詩歌哄我睡覺。沒有責備、沒有不耐煩,有的盡是關心和心疼的溫暖回應。

長大之後,用白花油的次數少了,我也忘了儲藏室還有這一瓶。它的出現,讓我久違想起那段最為懷念及感恩的時光,儘管當時爸媽在遙遠的北部工作,鮮少回台東老家陪伴我,但離世已二十餘年的祖父就是我的依靠。

那天,我分享了許多兒時和祖父生活的樣貌給孩子聽,讓他們了解我們部落的故事,以及布農族的文化。

不經意掉落的白花油瓶,內容物已然見底,我仍捨不得將之丟棄,反而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繼續將我對祖父的思念和童年回憶,留存在生活中。

回望歲月 布農族 祖孫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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