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堤／蛋黃酥之情

中秋節過了，每到佳節前夕就會掀起的蛋黃酥搶購潮也隨之褪去。但蛋黃酥的美味餘韻，依舊存留我的心底。

每年各式各樣的蛋黃酥名店令民眾趨之若鶩，耗時排隊或花錢代購，令人驚嘆。我也曾獲贈一盒珍品，是僅限員工購買、因而據說有錢也無法買到的「中鋼蛋黃酥」。中鋼蛋黃酥的美味無須我贅述，那也確實是我吃過最有意義的蛋黃酥。

那一年，我接了個「後母班」。這個班級的前一任教師是學校的王牌明星老師，她帶的班級成績，總是讓其他班瞠乎其後；但緊迫盯人的教學態度，也令人望塵莫及。當該班的學生知道這位老師將不再教他們時，每天都有同學到辦公室求情，但王牌老師另有重用，他們只能一次又一次失望地離開。這些我都看在眼裡，可以想見要接續她工作的我，壓力會有多大。

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學生上我的課，我可以明顯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敵意，從他們的表情、嘖嘖聲顯露，讓我如坐針氈，但也只能不斷給自己心理建設，並不斷用阿Q的精神勝利法來自我催眠。

可是，在幾乎全班都對我不友善的同時，有一個學生就坐在最前面，上課很認真聽講，還不時「艱難」地點頭回應我。

是的，他是一名有多重障礙的學生，走起路來歪歪斜斜，手指扭曲，聽他講話要很有耐心。上課途中感到快要窒息時，我就會看看他，看他臉上那抹如沐春風的微笑，瞬時盡掃陰霾，讓我又充滿能量。

那是中秋節前夕，我上完課準備離開教室，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老師」，回頭一看，是這個學生。他手裡拿著一盒蛋黃酥，慢慢地、鈍鈍地拼湊出：「媽、媽、說、這、個、給、妳，謝、謝、老、師……」

我實在是受之有愧，不斷推辭，學生又固執地非要我收下不可，看他額頭直冒冷汗，手也快承受不住蛋黃酥的重量時，我趕忙接過來。終於，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孩子大概不知道，一盒蛋黃酥帶給我的意義有多大，那是代表著被肯定、被支持，對我來說就是荒漠甘泉啊。

這盒就算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的蛋黃酥，在我的生命扉頁裡已寫下永恆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