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微兒/白就白嘛

聯合報 思微兒

在附近的公園散步時,一個活潑的小男孩見到我就毫不怕生地拿起手裡的跳繩求救,原來是塑膠握把裡的跳繩鬆脫,必須重新穿入。我試著幫他修復跳繩,過程中他告訴我暑假過後他就升上小學三年級,家裡除了爸媽,還有阿嬤和讀幼稚園中班的妹妹。

經我一番「巧手」搞定,把跳繩交還,汗涔涔的我摘下了帽子,小男生突然眼睛瞪大、嘴巴張開、面露驚呆地說不出話來,一反剛剛的喋喋不休。我問他:「你是不是本來以為我是個阿姨,現在看到我的頭髮,發現原來我是個阿嬤,所以嚇到了?」他「驚魂未定」地點著頭說:「妳穿得跟我媽媽一樣,但是頭髮怎麼跟我阿嬤一樣!」

半年前,我開始停止染髮,接受「老就老了、白就白嘛」的現實。鄰居曾直言:「這樣妳跟先生出門,人家會以為他帶的不是老婆,是老母。」上了公車,不管是年輕人或看似與我「不相上下」的熟年男女,皆會好心又有禮地起身讓座。不太能接受我頂上明顯花白的老公,常用浮誇表情演出「不忍卒睹」的戲碼。姊妹淘會開玩笑:「以後拍照一定要站在妳旁邊,這樣就會顯得自己變年輕了。」

旁人對我「髮蒼蒼」的「冷嘲熱心」,從起初的耿耿於懷到後來的習以為常,目前則是很能坦然接受他人的觀感和自己的樣貌。這就是我之所以能秒懂小男孩「驚奇」的原因,而且還能跟他談笑風生而不走心了。

未曾因為旁人的眼光而動搖「不染就是不染」的決心,除了是因為即將奔六,覺得「是時候了」,不想再為了維持外貌的青春感而讓定期染髮成為一種負擔,也深刻體悟到,這把年紀,與其被別人驚嘆「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還不如得到一句「我覺得妳現在的樣子好優雅」的讚美來得受用。

儘管這回嚇到孩子有點「罪過」,但我仍會堅持順其自然、隨心所欲,繼續從容地頂著一頭讓我容易被高估年齡的銀髮走下去。況且,好不容易熬過用髮片和帽子「遮醜」的布丁頭尷尬期,對於目前髮色黑白平均交織的類挑染模樣,我這個樂齡女子還頗為「自我感覺良好」,認為挺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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