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逸/乾淨而陽光的夢

聯合報 包子逸
乾淨而陽光的夢。圖/包子逸

荒煙蔓草的兒時印象中,無論是爸爸老車或計程車的後車廂裡都會擺一支雞毛撢子,看似轎車的重要配件,儘管我從不記得有誰拿起這根毛茸茸的棒子拂拭車身內外。

備而不用,莫非──這根毛刷是車主面對交通糾紛的時候,踩著煞氣外八字的步伐到後車廂拿出來防身的道具?不過,雞毛撢子如果太蓬鬆太可愛的話,似乎氣勢將弱上一截,想到這裡,我便提不起勁探問車主雞毛撢子的真實功用。

比起低調嚙食野柳女王頭的海風,灰塵更希望留下時間風塵僕僕的足跡。好久沒有把玩的擺飾、許久沒有抬頭注意的燈罩,經常不經意蒙上一層讓人抱歉的薄灰。

對了,老家三合院中央的佛堂也是有把拂塵的撢子,以往阿嬤總是晨昏上香,其中一個步驟是拿起撢子拂拭供桌,雖然我覺得那桌面再清潔不過。阿嬤後來老了,銅製的燭台先是黯淡了下來,不再油亮金黃,撢子已經躺在抽屜,很久沒有功用。

許久以前拜會過台灣南方一間雞毛撢子工廠,雞毛撢子工廠的鎮廠之狗長得像尤達大師,嚴格說是像快睡著的尤達大師,一直瞇著眼打盹,我不太確定是日照太強,還是大師正幻想自己在焦糖色雞毛宇宙裡騰雲駕霧。

廠裡雞毛撢子分門別類插在裝設滾輪的移動架上,烈日灼身的時候,主人便把一團一團祥雲般的雞毛撢子推出院子曬太陽。遊走其間是如此療癒,感覺像身心靈都被自動洗車場滾動的巨大毛刷來回清理過,忍不住就買了兩支。

兩支雞毛撢子後來放在家裡都生了灰塵。

包子逸

著有散文集《風滾草》(誠品、博客來選書)、報導書《小吃碗上外太空》。 ...

野上野下 包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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