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華英/爬山去買菜

聯合報 伍華英 

假日與外子驅車到藤山步道走走,先把車子停放山下,只帶了水和毛巾便輕鬆上路。

因為是親子路線,遊客不少,各式攤位當然也愈擺愈長,看到便宜的品項,很想湊近搶購,但一想到要提著芭樂、鳳梨做負重訓練,便打消念頭。快速閃過人群,邊調息邊數著步伐前進。

攻了頂也出了汗,來到139縣道,健行的、騎自行車或開車上來的,像朝聖似的,統統在聞名遐邇的「微熱山丘」聚集。路面寬廣,行人如織,周邊的小吃店、行動餐車等無不生意興隆。

我們踅到「豬舍咖啡」點了厚片和咖啡,順便叫來隔壁麵攤的意麵和米糕,就在有點豬屎味的雅座解決了中餐。

回程準備繞另一段山路下山,看見路旁有個格外顯眼的菜攤,蘿蔔、南瓜擱地上,玉米、菜豆擺矮凳,紅鳳菜、山茼蒿等青菜則放在較高的木桌上,菜色多樣,數量卻有限。頭戴農婦帽的老婦人蹲在地上,正一捆捆地揀選空心菜準備上架,看見我們經過趕忙起身招呼:「來買菜喔!攏是尬己種欸!」枯瘦的身軀和滿臉的皺紋,讓我們動起「老吾老」的大悲心,反正就要下山,順便買幾樣菜回家也不錯。

阿婆滿心喜悅有人光顧,一再強調都是自家的菜,還轉過身指著面前這座菜園證明所言不假。產地履歷無庸置疑,只是因為種得很雜,區塊劃分不清,乍看之下好像雜草叢生,也只有阿婆才有辦法辨識。

只見她一會兒比右邊說那是龍鬚菜,一會兒指左邊說那是楊桃豆,近處的紅鳳菜、萵苣和蔥蒜雜居一處,遠方看似荒蕪的竹林,阿婆說也是她種的。看我睜著眼睛感到狐疑,攤子也不顧了,立刻拿起像小圓鍬的工具,說要現挖一根竹筍賣我。

隔著低矮圍籬,我和外子好奇地看阿婆先把原本包覆在竹子根部的大棉被掀開,五、六枝飽滿圓碩的竹筍立刻露出頭來,不似想像中堅挺直立,倒像長歪的牙齒般堆疊著。阿婆胸有成竹地選定位置,拿起工具,又砍又鏟,邊敲邊挖,十分費勁,看得外子都想翻越圍籬助她一臂之力。好不容易採收到三根直徑約十五到二十公分的筍子,我好驚喜,阿婆更是抹著汗,像拿起戰利品似的,直把筍子炫耀給我們看,還立刻切下一小塊筍片要我們生吃,果然如水梨般甜脆。

於是,原本赤手空拳上山的我們,此時兩手都各拎著數種菜,還外加重到不行的三根竹筍。想到阿婆勤懇種菜賺取零花,我對外子說:「下回專程開車上山找阿婆買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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