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得勝／候診室一景

有了點年紀之後，骨骼方面自然退化，難免有時要上醫院，候診室放眼望去大都是中、高齡患者，由於醫生善解人意，耐心傾聽患者細膩細訴的疼痛，並予以建設性勸慰，候診時間也就拉長了。

患者年紀較接近，又大多有共同症狀──不是骨質疏鬆，就是長骨刺，因此也較能敞開心胸聊天。有一位媽媽說：「醫生告訴我不要再彎腰工作了，可是兒子媳婦都在上班，我除了要做飯、照顧孫子，也要掃地、拖地，不得不彎腰啊！醫生要我不用客氣，跟孩子說買一台掃地機器人，但聽說這種機器人還蠻貴的，我不大好意思開口。」是的！醫生說得對，這位媽媽對孩子太客氣了。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一對八十多歲的高齡夫婦，老先生還健朗，老太太較孱弱，都是老先生溫柔地牽著老太太的手來看醫生，還不時低聲叮嚀老太太做哪些動作要小心。候診時老先生說妻子骨質疏鬆是因為生孩子的緣故，他不能代替妻子生孩子，後半生就要幫她做許多事情，真令人動容。

輪到我看診、領藥完畢已是黃昏，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對年長夫婦緩步前行，黃昏琥珀色的柔光暖暖照在他們身上。老先生牽著老太太枯瘦的手，愉悅話家常，只聽見老先生說：「年輕的時候也曾經牽起妳的手提醒妳，家用還夠嗎？不要光買我和孩子們的東西，也該為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現在卻都在提醒妳什麼時候該看醫生、吃藥，重物不要提讓我來……」老太太則回應：「我現在什麼都有了，還需要買什麼東西？不如回家繼續翻閱我們最喜歡的舊相簿，泛黃的相片很適合美麗的回憶……」

啊，這才是真正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