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那日的安親班之後

聯合報 冬日(台中市)
那日的安親班之後。圖/喜花如

眼看著夜幕愈來愈沉,趕往安親班的步伐愈加愧疚。和女兒每天都這樣行色匆匆地同處在一個城市、浴潤在同樣的月色下,但一整天,除了早上起床後短短一小時的相處,其餘時間我們都分隔兩地,連晚餐都無法聚在一起共享;面對這樣不得不為生活奔波的日子,我與女兒的關係每況愈下。

抽空瞄了一眼時間,竟已近晚上八點!

今晚,還未適應安親班的女兒,是否又板著一張疲憊又心碎的臉在等我?雖然已經升上小學五年級,她依然無法理解為何我非得拋下她,放學後將她送到繼續壓著她寫課後評量的安親班,還得待到都見不著陽光了才能去接她回家。女兒回家後會繼續賭氣,連假日都把自己關在房裡,讓我很挫折。  

總算來到安親班門口,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寧靜,沒有絡繹不絕來接孩子回家的其他家長,也不見早早就坐在櫃台等我的女兒。老師小跑步過來,親切地告訴我因為要月考,孩子們都得複習功課,所以會比較晚一點。

我吁了一口氣,總算不是讓她等我。

等了一會兒,女兒終於被放了出來,以為她又會被功課壓得垮著一張臉,沒想到神色卻意外溫和且平靜。

上車後,我還未來得及好好看她一眼,她突然開口和我聊起來。

「今天老師對三年級那個Tom的爸爸說,他送考第一名的Tom的智慧型手表好酷,坐Tom旁邊的Pieter很羨慕地說『好好喔!』,Tom的爸爸就安慰Pieter,『等你考第一名,你媽媽也會送你啊!』」說到這裡,女兒若有所思的停頓。

我問:「然後呢?」「然後Pieter說,『我媽車禍死掉了。』」

我隱隱聽到後座的女兒深吸了一口氣,並盯著後照鏡裡的我,我的心臟也因為那孩子說的「我媽車禍死掉了」幾個字停了好幾拍。這一瞬間,我們平時看似輕鬆容易就能達成的事,好像變得遙不可及且珍貴起來。

那天之後,女兒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轉變,即便見到夜色朦朧才來接她的我,也會主動牽住我的手,一起過馬路。 

親子之間 安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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