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井深一/無邊界的繪本,無邊界的繪本行旅
「繪本往往是『充滿想像力』的作品。」不滿足於被這句話概括,我想找出更合適的說法,卻一直找不到。
直到前往首爾看白希那繪本展和相關音樂劇,我頭上的燈泡都亮了。有了──是「邊界」!令人感到驚喜不已的繪本作品,往往是「去除邊界」的!
白希那是亞洲第一位獲頒林格倫兒童文學獎的繪本作家,她手工製偶,生出各種城市場景,再用攝影的方式,製作一張張宛如分鏡的繪本圖像。光是在製偶這塊,白希那就運用了各式媒材,泥塑與紙片、立體與平面,放在一起也毫無違和感。為了講好一個故事,揉合平面圖像、攝影、電影與書籍,這種種已是毫無邊界的了,更遑論故事內容。
第一天早上,我進劇場觀賞《長壽湯仙女》改編的兒童音樂劇。故事說小女孩德芝和媽媽去澡堂,遇到了因為羽衣被偷走而一直躲在假山後的仙女婆婆。創作者有打破、消融邊界的各種渴望,於是民間故事可以出現在現實生活之中、仙境與人間無間隙、亡者能對生者說話、物種與物種也毫無差別(貓可以生出小雞、鴨可以看護單親家庭的小兔子、小狗的毛色可以映照小主人的睡衣……)。甚至,當故事以另一種創作形式出現時,原先時間、空間的設定都可以被打破。
在《長壽湯仙女》的繪本裡,有一個畫面是仙女婆婆和小女孩德芝,在澡池裡閉氣,沉坐到水底。到了音樂劇,同一幕的兩個角色,坐進水裡,卻又無盡下潛,潛進深海之中,許多鯨魚在她們身邊悠游。
「沒有邊界」,故事的格局就愈來愈展開。澡堂變成大海、變成星空!被偷走羽衣,不得不一直待在澡堂與假山後等待千年的「老」仙女,你會同情她、認為她是可憐的人嗎?因為這些「空間的邊界」消失,我才意識到這位仙女的女性角色的「選擇」與「自主」,她沒有走上《仙女與樵夫》(《牛郎與織女》的韓版)的道路,接受勒索而成為誰的妻子與母親,她離開澡堂,(裸著身體)去照護生病的小孩德芝、去安慰因母職而殆盡心力的德芝媽,原來完全是出自她自由的心──我去做這件事、去愛你,是因為我歡喜,不是因為「我是誰的母親」、「我是誰的妻」。
這樣的智慧是仙女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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