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寧/粉圓冰

聯合報 心寧(台北市)

小時候,爸爸腳踏車的前桿,是我們的寶座,雖然細細涼涼的鐵桿坐起來並不舒服,但那代表了父親的疼愛,以及後續令人期待的目標。

爸爸喜歡看電影,當我是那個被幸運帶出門的孩子時,若在戲院門口遇到賣花生的土豆伯,總會得到土豆伯用電話簿黃頁糊成的袋子盛裝的帶殼花生。那時流行放映美國西部片,看不懂的我總是頻頻問爸爸某個角色「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有一回,我們沿著馬路騎到一座長長的橋,遇到一位挑著扁擔叫賣「狐狸冰」的阿伯,爸爸停下來向阿伯要了一碗粉圓冰。阿伯的扁擔一頭掛著竹製小櫥櫃,從裡面拿出粗瓷碗,盛了粉圓,加入糖水,接著從扁擔另一端的木桶舀出碎冰放入碗裡。晶瑩細緻的粉圓在淡黃色的糖水裡漂浮,碎冰閃著光,與碗壁碰撞,發出細微如鈴的聲響,真是迷人。

爸爸將碗遞給我,站在一旁看著我吃。這可是我第一次能獨享一碗不曾夢想的人間美味。在資源匱乏、食指浩繁的年代,家裡連一顆樹上摘下來的土芒果都要分成好幾份,其中一份是裹著碎肉的果核;孩子們總會考慮許久,究竟要選薄薄的果肉,還是吸吮大大的果核。

那碗冰涼甜美又順口的粉圓冰,是我這輩子難忘的美味,數十年後的今天仍記憶猶新,一如對父親的思念。想來,這碗站在南台灣路邊驕陽下喝的粉圓冰,包含了爸爸對揮汗挑擔阿伯的敬禮,還有想博得孩子歡心的滿滿父愛吧。

父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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