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耕/我種的到底是什麼?
我種了一棵很會開花的植物,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從童年的小山坡分株移栽過來的。童年的大肚山這種花恣意野生,春風吹,坑谷裡滿滿的小白花隨風輕輕顫動,活像潺潺流動的河水。種了幾十年,蔓生枝條攀爬滿屋牆,花期成千上萬小白花綻放,好似瀑布盡情奔瀉。
訪客問起,我隨口回應是薔薇,是哪一種薔薇呢?印象中,曾經在牛罵頭遺址文化園區的館內,看到牆上掛圖展示的原生薔薇,原來我家的就是這種。當時不覺得特別,走馬看花沒細究,事後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探尋。又去了幾趟,主題更換,展示板不知所終。相處那麼久,不知其尊姓大名說不過去,我開始留意我家薔薇的身世。
我種的到底是什麼?簡稱薔薇、野薔薇太過籠統。跟著家人到大肚山上忙農事,往下俯瞰,遠處是寬廣的海岸平原和大肚溪出海口,近處是飄著淡香的野薔薇,蜜蜂蝴蝶花間飛舞。清晨起霧,點點小白花迷濛微暈,天真的我為她取名「幻夢」。秋冬季節,天乾物燥,野火燒山,燒光野薔薇,我感到心痛,改名為「幻滅」。紅土乾硬貧瘠,火劫的草灰成為肥料,野薔薇根頭不死,來年重生匍匐拓展,恢復原來面貌,我又改其名為「幻真」。
庸庸碌碌的日子過去,薔薇始終安然。去年,公司在台中都會公園舉辦賞樹活動,新人們在拱形花架前拍浪漫婚紗照,吸引我目光的是爬上花架盛開的花兒。牌示寫著:大肚山薔薇為台灣原生種植物,分布於台灣及中國南部,高約五公尺,蔓性灌木,莖光滑,小枝具短柔毛與倒刺。奇數羽狀葉,鋸齒邊緣。萼筒光滑,五瓣白色心型花瓣。果實球形,成熟時……
字字句句,在在說明我種的是大肚山薔薇。有了名分,種植過程的點滴就知其所以然。經過千萬年與自然環境搏鬥,大肚山薔薇根脈與土地緊緊相連,在這裡蔓延繁衍,守護著這片土地。
我種的可是大肚山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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