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少閎/我可以自己走
女兒學鋼琴的音樂教室,離我工作室不到百公尺之遙,途中得經過一個巷子口及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
路程雖然近,但附近補習班、幼兒園林立,放學時分車多擁擠,行走起來並不容易。每當上下課,我總是一手提著樂譜袋,一手牽著女兒走這一段路;若逢下雨,則會帶上她心愛的小雨傘陪她同行。
前些日子女兒的娘吩咐我試著讓女兒獨自走路上下課。女兒即將升上五年級,應該可以開始學習獨立,只是事發突然,一時還無法放下心,便與女兒商量,讓我跟在後面陪她走幾回。不料小丫頭竟有些惱怒,堅持不讓我跟,為此兩人還嘔了氣。
回想不久前,載這位小公主上舞蹈課,她都規定我必須全程坐在教室角落的椅子上看她跳舞,不准先行離去。當我還沉浸在那份甜蜜的負荷裡,轉眼間卻成了女兒的跟屁蟲。
接下來幾次鋼琴課,我亦步亦趨走在女兒身後,但保持一段距離,當她不期然地回頭,還得為了避免惹人嫌而找掩蔽物隱身。
這樣的心境,恰似美國詩人林妲‧派斯坦(Linda Pastan)那首〈給要離家的女兒〉一詩的描述:「……而妳漸騎/漸遠,/漸小,……頭髮甩動/在背後,像一方/手帕揮舞著/再見。」甩動著頭髮愈騎愈遠,小女孩就像在對詩人宣告自己的獨立。
為人父母者總盼望子女長大成熟,但這也意味著「分離」,不純然是悲傷的,更接近一種悲欣交集的複雜心情。望著小丫頭晃著馬尾愈走愈遠的修長身影,不禁感嘆她真的長大了!現在的她就像公園裡翩翩飛舞的白粉蝶,忽東忽西,我碰觸不到了。
想像不久的將來,她會像一只飛得好高好高的風箏,飛向天空,飛向遠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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