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怡雯/戀戀醉夢溪

聯合報 劉怡雯(台中市)

大學畢業後,偶爾繞回母校,受限時間總是匆匆走過。這次規畫的輕旅行,特意安排在木柵住一晚,圖的就是好好回味。

早晨漫步道南橋上,這座走過千百回的灰撲撲石橋,當年夜晚常上演兩小無猜、十八相送,雙方眼裡只有熾熱愛戀,根本無視身旁不斷呼嘯而過的汽機車。如今這座鵲橋變寬,兩旁增設步道,橋畔霓虹燈則是星夜中那抹彩虹,不知橋上是否依然有著不捨分別的牛郎織女。

橋頭轉彎處,一排新綠的小葉欖仁闊氣地自長堤延展到恆光橋,右邊一棟棟高樓起,左邊是整治後一望無際的水岸運動公園,青山綠水盡入眼簾。早期這裡是一片荒煙蔓草,淹水新聞不斷,先生大一那年的端午,洪雨還淹到體育館前的籃球框架,整座校園成為水鄉澤國。不過儘管環境不如今日,青春如我們依然瀟灑坐在長堤上,看著溪畔滿地綠草編織夢想,踩著落日恣意享受年少輕狂。

度過恆光橋開始爬山,終於看到山頂的自強宿舍,至此先生不禁有感而發。當年從宿舍順著今日來時路走到山下的校園,總要三、四十分鐘,所以縱使山頂有百萬夜景,一年後大家還是紛紛搬到校外租屋。

往前看見百年樓和道藩樓,一股親切感流洩而出,這是大學四年上課之處、當時的文學院。說來好笑,學生時期並不認真,常常蹺課發懶,現在卻異常懷念這裡,人生真是奇妙。

下課鐘聲響起,學弟妹紛紛走入風雨走廊,夾雜其中的我們也好似剛下課,準備從這裡轉進醉夢溪堤到餐廳或回女舍,猶如當年。

走著走著,先生突然想起今年是他入學滿四十年,頓時兩人都呆了。四十年是一個不短的量詞,可是我明明記得學生時代只走過一次恆光橋,怎麼再走一次就快四十年?又,徹夜在體育館前排隊選課,或是長堤上大夥兒笑鬧的場景,一切歷歷在目,怎麼已是四十年後?

小時候作文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心裡其實覺得時間難熬;如今不過一晃眼,嬰兒潮變成α世代,洶湧溪水化成涓涓細流,時光竟是如此不待人,往日情懷只能徒留在午夜夢迴中。

回望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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