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恩豪/看門石

聯合報 劉恩豪
看門石。圖/黃鼻子

●此文以父親和妹妹之間充滿張力的對話開場,引人入勝,接著作者交代看門石的歷史故事及象徵意涵:從歷史來看,藉由作者簡潔的敘述,讓讀者知曉這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充滿祖輩記憶和世代傳承意義的石頭,祖輩的家訓皆銘刻於這顆有故事的石頭上,也因此能解釋為何父親能在眾多石頭之間順利找到看門石的原因。

從象徵意涵來看,抵住鐵門的石頭,融合了父親對孩子平安歸家的期盼。全文聚焦,觀點明晰,情感真摯動人。──李欣倫

「王八蛋,誰把看門石換了?」傍晚父親從老人會返家,赫然朝屋內大吼,旋即將小鐵門底下的一顆石頭踢出屋外。

「兇屁啊!」一旁嗔色的妹妹起身向父親頂嘴,說:「原本那顆石頭又黑又醜,我把它丟到河堤了!同事送我這顆白色外型很像兔子的石頭,我要把它換成我們家的看門石。」

一直以來,家裡的小鐵門就沒辦法全開,因此父親找了一顆石頭抵住小鐵門,好讓在外工作的我和騎機車的妹妹能順暢進入家門,不會與小鐵門碰撞,而我們都稱這顆石頭為「看門石」。

儘管我未曾詢問父親看門石的來由,但我很清楚它代表著父愛。每當周間下午五點,父親都會用看門石抵住小鐵門,此舉看似是希望我和妹妹出入小鐵門平安,實質上的意義卻是叮嚀著家人們要按時平安返家。

眼前父親頭也不回,逕自朝河堤方向拔腿就跑。我擔心他安危,也提著腳步追了上去。

來到了河堤,只見星羅棋布的石頭散落一地,我試圖憑藉印象中看門石的輪廓去找尋它,只不過視野範圍內的大小石頭綿延了將近兩、三百公尺,跟看門石相似的石頭少說也有數百顆,要將它找出來簡直是大海撈針。

「爸,看門石有很重要嗎?」我旁敲側擊的問父親,實際上的弦外之音是倘若看門石不是非常重要的話,那就不要浪費時間找了。

「以前國中只要我上課遲到、成績太差,或是與同學打架,你阿祖就會用看門石敲我的頭。」父親摸摸頭,講得輕描淡寫,我卻稍微抽了一口氣。

「你阿公在我十三歲的時候過世!你阿祖常告誡我,未來這個家要交給我。因為長大後沒有犯錯的空間,所以要用石頭的痛讓我分清楚是非對錯。」父親視線快速朝河堤掃了一遍,驟然指向十公尺外的一顆石頭,寬心說:「哦,在這裡。」

父親帶著一抹淺笑,拾起了看門石。我突然覺得他會這麼快找到看門石絕非偶然,倘若所有河堤上的每一顆石頭代表父親這一生的每一道記憶,看門石便代表著阿祖教誨的記憶,同時也是父親的記憶流當中最為昭然若揭的。

這顆看門石貫穿了阿祖及父親對晚輩的愛,看來以後都不能再將它隨意丟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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