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井深一/有茶繪本舍

聯合報 川井深一
在第一聲春雷中,與孩子在山上讀張秀毓《爸爸的友善茶園》(小魯文化出版)。濕濕的水...

把「茶」視為Old School的事情,孩子們就沒機會整理因茶而有的微小記憶了吧。在電視台看到一個兒童節目《收成ê彼一工》,來自嘉義梅山的小茶師,在節目中細緻地談起茶葉農事,從晨起的辛苦到日常茶藝課的學習,種種細節,心中著實喜愛。

太多太多人生記憶,都離不開茶。

回屏東烏龍,到阿嬤家之前,一定會先遇到我阿祖。阿祖常在村口的樹下泡茶。或許,他老人家可能也只是在家門口泡茶,家門前有棵樹,有對白眉毛的阿祖又與土地公同姓,名中也有個福字,我就把他們的形象重疊了。阿祖,大樹、土地公與茶。

阿祖的茶,又小杯又苦。從台北風塵僕僕回到屏東,我只想喝杯涼的,但他就是要給阿孫一杯溫熱的濃茶。

後來在劉伯樂老師的繪本《奉茶》找到了類似的情感共鳴,書中藉由土地公下凡,看到人間百業的奉茶,日頭、汗水、樹蔭與茶的記憶一下回歸:福伯等待的孩子們,都是童年即離家的五○年代小孩,他們去當學徒,那些孩子們待過鑰匙工廠、做土水、跑船出海、電頭毛……在各種基層勞動中偶爾才能回家一次。跟繪本裡的土地伯一樣,老人家後來返回天庭,不知道玉帝會不會喝出祂所攜茶湯中的人間百感呢?

我在想,我們對先人的回憶,是不是也存在類似的模糊感,各種感官交疊構就,產生出某種集體記憶。從個人到鄉土的記憶,因為有茶,為之增加了各味香氣與甘苦?

我也認識家中放有奇木的長輩,非常弔詭的是,奇木的「奇」,本來是一種差異的追求,但因為人人都放了奇木,這又形成了某種一模一樣。因為我們家福伯的形象,我把他那近似奇木的矮桌,賦予了超越了里長伯的神性,奇木便被理解成某種家庭、社區紐帶的繫點,搏感情、喬事情在上面發生,親情、友誼與對話,也可能在這裡。

有一次在綜藝節目,看到主持人與來賓嘲笑著奇木,心想,那居然也是搞笑的事呀,那現在的孩子們會怎麼看待茶的呢?忍不住也去找了一些茶的繪本。才發現它原來非常多樣。

Monica Barengo是書店中不受語言隔閡而被各地朋友喜愛的作者,茶的基礎...

郝廣才和莫尼卡‧貝瑞(Monica Barengo或翻譯成莫尼卡‧巴倫可)共同創作的繪本《茶》,把因茶而有的人間相遇寫得非常詩意:水與泥土相遇,滋養整座茶園,茶是被採下的一片片春天。再來從製茶寫到品茶,每道流程、每個儀式,茶湯色澤的美感,一一品嘗。我們最喜歡「茶的旅行」,它在世界各地,成就了生活不同的樣貌。

Monica Barengo是書店中不受語言隔閡而被各地朋友喜愛的作者,茶的基礎知識和儀式感,在這裡表露無遺。當小讀者用相應的茶儀來讀它,在準備之中會感覺幸福。

記得有一年春天,和小孩們在山上讀張秀毓老師的《爸爸的友善茶園》,讀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濃情。繪本的講述者,是製茶家族的第三代孩子,從「我」口吻來介紹,感覺就像認識了一位新朋友一樣。繪本的茶事與家事結合,父母照顧茶與照顧孩子的畫面揉合在一起,每一頁都充滿情感上的驚喜:因為採收人手不夠,爸爸擔心不已,媽媽說「別擔心,我有秘密武器」,打電話叫阿姨們來幫忙採收。阿姨們在勞動的過程中聊天歌唱,原來她們都和媽媽一樣來自越南,也曾經在越南採茶。雖然是小小一本書,卻把「有機茶」所遭遇到的喜樂與困境都展示出來。

我們讀完之後,年幼的孩子捧著茶杯在山裡找朋友,想敬茶給另一個小朋友。沒多久,第一聲春雷大作……而我當下明白了福伯當年的茶之濃,來自什麼。

川井深一

林香君(川井深一、大香)。出生高雄,內湖長大。 四十歲依然是個在母職...

繪本山海線 川井深一 繪本 親子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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