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純綉／春風

上個月，我和女兒一起探望二姑，她八十二歲了。

我帶了出門前煮好的四神湯，舀了一碗請她趁熱吃，她邊吃邊詢問我身邊的女孩是誰？我回答是我女兒，她望著女兒說：「長得真好，鼻子豐滿有肉，有福氣。」這樣的一問一答，持續到我們離開，不下十次，每當二姑說完，我們愉悅道謝，她則對我們豎起大拇指。

昨天舍弟宴客，二姑也在座。席間，二姑又問坐在我旁邊的是誰，我說是我先生，她拉起我的手說：「妳的老公一看就知道是愛家的好男人。」觥籌交錯之際，姑姑的眼神只要對上外子，必問坐在我身旁的是誰；我再度說明，她溫柔地看著外子，說出同樣的讚美，外子舉杯致謝、二姑豎起大拇指，這樣的場景到宴席結束，至少有七、八次。

二姑目前和小兒子同住，堂弟告訴我：「每當我一進家門，媽媽就說『廚房裡有你喜歡的綠豆湯，趕緊去吃』，我便向她道謝；媽媽看到我從樓上下來便問『綠豆湯好吃嗎？』我回應她好吃極了，她便露出笑容，一天會重複個五、六回。」停頓一會兒，堂弟繼續說：「母親早已不下廚，也忘了如何烹調，卻牢記我小時候最愛的甜點，深感有媽疼真好；她雖然失智了，多順著她，仍會發現她的可愛之處。」

我讚賞堂弟是智者也是孝子，誰說失智只有無奈？二姑習慣說好話，加上家人同理她的處境，於是仍能感受春風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