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家門口的「戀歌」

聽朋友說，幼兒一旦愛上某一首歌，便會要求日夜放送，連聽幾個月仍意猶未盡，深深考驗父母的耐受力。

幸好，剛滿兩歲的女兒沒有對特定歌曲的執著，也無偏好的音樂類型，童謠、兒歌、古典樂、流行樂、懷舊金曲、台語老歌，她來者不拒。對她來說，重要的不是單一曲子，而是如何用音樂滋潤生活。

初學走路的那段日子，她喝奶時總指著桌上的故事機啊啊叫，接著手一轉，指著繪本要人念，自己則悠哉躺上地墊，邊聽故事邊喝奶，搭配背景音樂，好不快活。

等到她能夠在屋內俐落跑跳，爺爺的MP3便成了她的寶貝。這台約成人手掌大小的藍色播放機附有掛繩，方便女兒拎著到處走，好似有專屬配樂的布袋戲角色，人未到，聲先至，真可謂氣勢非凡。

興致一來，她乾脆把MP3掛上小腳踏車握把，和著文夏滄桑的歌聲，在家裡繞圈騎車。彷彿七○年代的少女，在街邊騎著單車，任樂聲從把手掛著的隨身聽恣意流洩，享受午後的悠閒時光。

玩累了，女兒會拉著人陪她坐上家門前的階梯，隔著自家騎樓，欣賞路上經過的三兩人車，被鄰居家大黃狗突來的吠叫嚇一跳，在燕子飛回屋簷下的窩裡時啊啊叫。而文夏依舊在她手上的小機器裡唱著歌，是有關愛戀的歌曲。

不知是否因為歌詞之故，我總覺女兒凝望馬路的側臉，竟有幾分小少女的憂思。

我明白，再過個十來年，陪她看風景的人就不會是我，爺爺喜歡的台語老歌，她怕是也不會再聽了。女兒將頭也不回地奔向屬於她的世界，而我只能如同文夏〈戀歌〉裡唱的那一句，「只有妳一人才會乎我心平安／等何時會相會／會得甲你再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