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酸霖/衝突

聯合報 好酸霖(新北中和)

前兩天赴眼科報到,在候診間等待時,察覺旁邊有個男人正在扶他媽媽坐回輪椅,但這位母親可能認知退化,沒辦法配合。

「不是那裡!再後退一點!不是那裡啦!」男人愈來愈急,口氣愈來愈差。這位母親坐下的位置不對,再這樣下去會跌倒,我有經驗。趕緊幫他移動輪椅到適當的位置,讓他母親坐好,心裡鬆了口氣。

下一秒,這傢伙竟甩了他媽媽一巴掌。那巴掌之強烈,他媽媽的頭髮都散開了。

一股氣血衝入腦門,等意識到的時候,我的手已指著他鼻子大罵。「你再給我動手一次試看看!」活到現在,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和人起衝突。

幾位醫護人員把我架開,我依然指著他。「關你什麼事!你懂什麼?」他怒目瞪我。

我懂什麼?手緩緩放下,一股很難過的情緒湧上心頭。我怎麼會不懂?我照顧自己的母親十年,也曾失控吼她,只是運氣比較好沒有動手而已,我和他只有一線之隔。我想揍的不是他,而是過去的自己。

長期照護之下,這人已經崩潰,他其實需要幫助,我對他太兇了。此時護理師過來要幫我點散瞳劑,來得正好,幫我掩飾一下,不然真的快哭出來。

點完藥,為避免強光,雙掌將眼睛捂著,一片漆黑,一臉濕潤。我不曉得他們母子倆後來怎樣,這些艱難的一面,還是讓我遮著雙眼,別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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