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守歲

小時候，我很喜歡守歲。

國中以前我們都被要求「小孩子不能熬夜」，九點前就要上床睡覺了。而我國小時會趁大人在客廳看電視時偷偷溜出來，躲在走廊上偷窺電視的餘光。

我以為那便可以偷渡一些夜晚，有時候會不慎坐在走廊邊睡著，隔天便被罵個半死。

總之，「熬夜」、「晚睡」是大人們獨享的特權，是孩子延長娛樂生活的奢侈。但其實走私晚間應當睡覺的時光時，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就是睜大著眼睛，叫自己不能睡，睡著就又是明天了。

守歲對我來說，正是一年一度的嘉年華。這天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大人的特權」，當父母相繼撐不住要去就寢時，我都會說：「去吧，我們要守歲！」心裡暗自竊喜：「嘿嘿，我終於比你們還晚了！」如果和我弟玩耍的吆喝聲吵著了已入睡的大人，我們就會把戰場拉到家門外，堅持享受「晚睡」的特權。

我和我弟可能只是玩很無聊的遊戲，玩兩個人的撿紅點、兩個人的二十一點、兩個人的橋牌等……只是為了試圖落實、填滿那個夜晚每一分秒皆珍貴的時間。

直到我上大學、讀研究所，甚至工作後，當我發現每天的時間已經不夠用，夜晚如此之短，我只能儘量壓榨二十四小時完成手上的事務，睡眠已然成為揮霍時間的奢侈時，我多麼希望能取消「熬夜」、「晚睡」，像那些可以關掉的電燈開關，好好的、完整的、爽爽的，享受一場充足的長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