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純綉/和婆婆一起睡覺

聯合報 梁純綉(苗栗市)

在車站巧遇嬸婆的大媳婦美方姊,她提著行李,剛從住家台北返回苗栗,我對她說:「回來陪婆婆啊。」緊接著改口:「不,該說和婆婆一起睡覺。」兩人會心地笑了。

十年前,美方姊的丈夫去世,她的傷心可想而知,對嬸婆而言,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椎心泣血。尤其夜深人靜之際,萬籟俱寂,痛楚從四面八方襲擊而來,嬸婆踱步、嘆息、啜泣,家人都很擔心她的身體會出問題。

美方姊何嘗不是陷在這樣的深淵裡,但她知道婆婆的情形後,心疼之情汩汩而生,於是打起精神,決定每月找兩三天的空檔回來探望婆婆,最重要的是夜間陪伴。

美方姊曾對我說:「第一次和婆婆同床時,婆媳倆沉默地躺著,靜聽彼此的氣息,過了一會兒,我輕摸婆婆的左手,她如觸電般,隨即緊握我的右手,且開口希望抱抱。那晚我們相擁大哭,還忙著安撫對方不要再哭了。」那晚之後,婆媳之間有了微妙的連結,就是要為對方好好活著。以前回來探視婆婆,大夥兒一起用餐、看電視,氣氛很熱鬧,但話題有限;「自從一起入睡,我們專心交談,內容愈深愈廣,居然有閨蜜的感覺。我們愛著同一個男人,也一起療傷。」

美方姊以其智慧帶著婆婆一起走過生命幽谷,讓人感佩。

婆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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