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耘Mossmen／年節是綠色的

每個人走進山林的理由都不同，有人追求頂峰、有人尋求自我，而我則是觀察自然。過去我曾多次造訪瓦拉米步道，它位於拉庫拉庫溪的南岸，更為人所知的是它屬於八通關越道路的東段，除了生態外，更有著過去的斑駁痕跡。

這天大年初四，天氣晴朗，我與朋友相約瓦拉米散步，我們驅車南下。入口處的停車場對面，紫背蘚依舊如故，由一個中心點向外輻射生長，不同的圓圈彼此覆蓋、競爭，直到覆滿整個擋土牆。一邊與朋友聊著他遙遠故鄉的山林，一邊介紹苔蘚：這是灰苔科的，像是扁平的耶誕樹；這是鳳尾苔科的，像是鳥類的羽毛；這個我不確定，或許是錦苔科的……一路上我辨別它們、解說它們、記得它們。

不同的苔蘚物種建構起我腦海中的這條步道，像是經過山風一號吊橋後不遠處，左手邊有一塊中型的石頭，上面長滿了反葉捲蔓苔，當我仔細端詳它向下反捲的葉子時，我找到一隻潔白的跳蟲，稍縱即逝。左側的山壁不總是飽滿有土，有時山壁會向後方凹陷，那些岩石形成了錯落的棲地，大鳳尾苔偏好這樣的棲地。大鳳尾苔大約只有三公分，但這樣的尺寸在所有鳳尾苔家族中，已是巨大的存在，比起陽光，它更需要涼爽與潮濕的生長條件才能存活。一隻攀木蜥蜴在不遠處曬太陽，我們尊重彼此，不打擾對方。

回程時，我被右側的岩石與矮草吸引，一整片澤苔的群落隱沒在草叢，伸出邊界層的渾圓孢蒴召喚我，我趴下並撥開矮草，讀懂它繁衍所傳達的意義，避開嚴冬，在初春之際變成孢子吧，它能去到更遠的地方，孢蒴還是綠色的，我的年節也是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