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藍／多莉之舞

這天下午與朋友探索平常較少去的海域，回程經過「大香菇」稍作停留－－牠是綠島知名的活體珊瑚，在海中生長了千年之久，從綠豆大小的幼苗，長成三層樓房高的巨大礁體，其中最特別的地方，是牠一年只生長約一公分！地形平坦的海域佇立著如同神木般的珊瑚礁石，自然吸引了許多生物在此聚集、棲息。

正沉浸於大香菇創造出來的豐富生態，藍色身影從旁疾馳而過，是兩隻「多莉」（擬刺尾鯛）。拜《海底總動員》系列動畫之賜，珊瑚礁裡那麼多的魚種，就屬牠與「尼莫」（眼斑小丑魚）最為人所知。牠們彼此追逐，往大香菇礁體上方游去，我馬上明白這將是此趟潛水最有價值的時刻，便頂著水流踢動蛙鞋跟上。

黃昏時分，大香菇頂部光線漸暗，許多珊瑚礁魚類迎向海流享用它帶來的食物，到處散發著晚飯過後的安逸感；偏偏卻有兩個冒失鬼，打破了此刻的寧靜。我看著牠們像是人行道上高速騎腳踏車的孩子，大喊「借過、借過」，四周魚群迅速地讓開，兩魚靈活地穿梭在礁石間，向外游去片刻，又從遙遠的地方返回。

突然之間，牠們的速度放緩，較小的跟在較大的多莉右側，開始迴旋向上游動，黃色胸鰭與尾鰭配合著彼此同步擺動，像有默契的華爾滋舞者，在我面前翩翩起舞。期間，雄魚不時擺動身子，彷彿在詢問雌魚準備好了沒，幾次華麗迴旋後，兩魚又降落至礁石，繼續剛剛的追逐戲碼。

我靜靜等待這齣舞的最高潮，但幾個循環結束，牠倆竟像街上負氣的情侶，一隻頭也不回地往大海深處游去，一尾獨留原處、徘徊在魚群中。事情發生得太快，我也分不清留下來的是男是女。

根據經驗，成功配對的多莉會在迴旋之舞後同時快速躍起、排出精與卵。儘管這次沒有觀賞到經典畫面，但欣賞到美麗的華爾滋也很值得－－這是否如同一段感情最美最深刻的時候，往往在曖昧不明時？讀到這裡，此刻你心裡浮現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