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溪/不用解釋,我懂
小叔退休了,知道消息他已賦閒在家三個月。五十五歲退休算合理,兩個孩子已離巢就業,家中只剩夫妻倆,想必退休生活應是多彩多姿的,畢竟小嬸活潑外向交友廣闊,也很懂生活情趣。
中元普渡,先生四個兄弟回婆家祭祖吃飯,我跟大嫂在廚房烹煮食物,老三負責大樓中庭拜拜,小嬸照例包辦洗碗工作。可這次小叔沒有在客廳跟兄弟喝茶聊天,而是到廚房幫忙小嬸洗碗,很怪。
其實小嬸一整天都有點怪,一進門就拿著抹布擦桌子,擦完沒多久又擦,小叔在旁邊輕聲說:「妳已經擦過了。」好像只有我注意到,大家都太忙了。客廳擠太多人,電風扇不給力,婆婆說開冷氣,小嬸去關落地窗,卻將紗窗打開,小叔趕緊過去幫忙關窗。
吃飯的時候,小嬸每夾一道菜,就會問身旁的小叔:「這個可以吃嗎?」吃完飯我泡咖啡給大家提神,小嬸又轉頭問小叔:「我早上有喝咖啡嗎?」「妳今天可以再喝一杯。」小叔拿了一杯咖啡給她。
「媽媽家的電視換新的了嗎?畫質好好,看起來很舒服耶。」這句話已經講三遍了。我看懂小嬸異樣的舉止,似乎也明白小叔突然申請退休的用意。老大老三晚上還有其他事,先回家了。
小嬸從廁所出來,是光著腳丫子,小叔問:「妳的拖鞋呢?」「啊,在廁所忘記穿出來。」說完又走回廁所。小叔轉頭對我說,「她最近都會這樣丟三忘四的……」用手指比了比腦袋。「我懂,我懂,你辛苦了。」我們在彼此的眼底讀著同樣故事。我怎會不明白,小嬸是早發性失智,我母親的記憶也漸漸地迷失在歲月中,在忘記以前她們都會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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